从陈太子的记忆里,他感觉到陈太子对楚问这个妹妹极没耐心。
她总是因外人说的一些胡话而感到不安,因为她的未足月便出娘胎,所以宫里有些无聊的宫人没事儿的时候开始嚼舌根子。那些闲话该死不死的偏偏被她听到了,结合生活中的某些小事儿,越想越觉得谣言可信的她为此大闹一场,最后闹到皇后那里。
委屈不已的皇后哭闹到景宣帝那里,景宣帝龙颜大怒处死了那没事儿胡咧咧的宫人。
可没想到,他的行为在好事者看来,就像是遮掩什么一般,于是,谣言更猖獗了。
谣言止于智者,但是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智者。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爱生活更爱八卦,这样的结局使景宣帝始料未及,到了最后,心力交瘁的他越性放任不管了。
毕竟他相信自己发妻的忠贞,所以不会怀疑女儿的来历。既然自己已经看开此事,又何必与虚之又虚的谣言过不去呢!
他放下了,见他已经不放在心上。终于坚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信念的皇后也把这事儿当笑话来听。于是,夫妻俩都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除了楚问。
这孩子似乎天生惧怕谣言,一听到这样的话,就红着眼去向帝后求证,直到帝后好言好语的告诉她那些都是别人瞎编的后才将信将疑的离开。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帝后初时还很有耐心的解释开导,到最后烦了,就不怎么搭理这一茬儿。
小丫头没办法,只得去缠一母同胞的哥哥楚轩。楚轩刚开始也很有耐心的证明她是实实在在的公主。但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这丫头一次又次一次的苦着上门询问,渐渐的楚轩烦了,便告诉她,只要她出嫁,这些谣言就会被她丢在宫里了。
这本是哄小孩子的话,没想到,楚问竟然坚定不移的信了好几年。现在十三岁了,依旧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如今被杨慎附体的楚轩把早期的谎言戳破,这对周围没有一点安全感的小丫头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听他说即使嫁人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谣言,楚问眼圈儿红了红,很委屈的退到门框处无力的滑了下去,双手抱膝哽咽道:“这么说,就算嫁人,我也摆脱不了不是帝后亲生的谣言了吗?那我怎么办啊!”
“乖,去问你三姐。”说话间楚轩看了她一眼,见她竟然坐到地上,登时不悦道:“起来,你是公主,这样成何体统。”
“我不是公主……”楚问咬了咬嘴唇,流泪道:“他们说我是野种,是祸害,说我在出生的时候就该被溺死……”
“这是谁说的?”依韵听得心头火儿起,上前扶起楚清,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找人去打她们板子。”
“都说了!”楚问扁了扁嘴,然后哭倒在依韵怀里。
“……”一阵无言的依韵求助似的看了看楚轩,楚轩边翻奏折边道:“你听她胡说,一旦父皇母后不见她,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宫人一个奇怪的眼神她就会联想到很多难听的话,更别说宫人聚在一起说是非了。”
“那你倒是给支个招儿啊!”衣衫已经被泪水打湿的依韵苦着脸看楚轩,没想到楚轩回头看着她很认真的道:“带她去找三妹吧,你们三个在一起说说话儿,互相倒倒苦水,苦着苦着就好了。”
说完,视线重新移到奏折上嘀咕道:“我得把这些折子看完,能为父皇分担一些是一些。晚些时候,我得去南书房一趟,毕竟是亲弟弟,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依韵北来还指望他能针对楚问的事儿出出主意,然而在听到他刚才嘀咕出来的那些话后,突然想到自己要帮他分忧的本意。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依靠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依韵深吸口气摆正心态,轻轻拍了拍兀自痛哭不已的楚问轻声道:“九丫头,跟嫂嫂去你三姐那里。你哥哥最近忙,咱们别打扰他。”
“可是……”
“走吧!”依韵看了故作忙碌的楚轩一眼,突然意识到他再三让楚清去找楚萧的原因,不由得暗骂自己思维迟钝。
末了,回头看着兀自迟疑的楚问道:“世间没有绝对的死路,咱们去你三姐那里集思广益下,兴许会找到好办法。另外,你三姐快要嫁人了,你刚才在外面不是对我说,你很想嫁人吗?去你三姐那里,你也许会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儿。”
好说歹说,楚问终于跟着她出了胤宸宫。
她们离开后,楚轩隔着窗子看着她俩远去的背影满腹心事。
不知为何,依韵这些日子,渐渐没了自己。在宋宫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的棱角,如今正在陈宫的教条下被磨去。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所以他觉得惶惑不安。
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一些鬼灵精的小丫头啊!
究竟是什么使她做了这些改变?自己吗?
据说,两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会不知不觉的依赖那个相对更有主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