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原本也是周朝东部的大城之一,同襄州和淮阳一样,是东部的繁华鼎盛之地,然而此时的崇州,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天际翻滚着阴沉沉的黑云,硕大的崇州城,四下呼啸着凄惨的阴风,大街小巷间,随处可见被残忍杀害的尸体,一个个身披黑衣的人影,在昏沉的天色下宛如鬼魂一般四处游荡,寻着着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生灵。
在整个崇州最高的楼阁顶上,一袭黑袍的男子淡淡的立在上面,身形修长,面庞被黑帽遮掩了一半,下巴露出病态的苍白。而在其身旁,是一个身高不过三尺有余的老者,双眼总像是朦着一层深深的阴翳,这老者,正是莫血。
“这崇州也快差不多了吧。”黑衣男子用手抚了抚光洁的下巴,一旁的莫血微微躬身道:“禀血魁大人,崇州的道士和降魔宗派已经被尽数剿杀,平民剿杀了大概七万余人。”
“才七万吗,还是不够啊。”这黑衣男子,自然是那日统帅妖族阴众血洗云山的血魁。
莫血再度回道:“血魁大人,崇州之后便是扬州,同样可以剿杀十万余人。”
“十万余人……”血魁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十万余人的性命只是枯叶上的一只蚂蚁,他怅然的叹了口气说道:“莫血,你应该知道,若是玄魁大人要施行那九落黄泉之法,需要多少生灵的血肉精魂。”
莫血深吸一口气,饶是以他的残忍嗜杀,也不禁瞳孔皱缩,扯了扯干枯的嘴角,他压抑着震颤的语气说道:“九朝落黄泉,百万生灵血。”
“没错。”血魁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了一下嘴唇,语气中有着三尺冰寒:“玄魁大人便是如此吩咐,所以才要这么耗费心力的剿灭云山符宫,待的九落黄泉之日,便是我枯冢之主,北山将臣大人重出世间之时。
“将臣主上一出,定将八玄山亭剿灭,整个周朝,都将落入我枯冢之手!”血魁低声森然笑道。
莫血躬身称是,血魁话头一转,又说道:“怎么不见历骷,他还未归吗?”
莫血回答道:“历骷前去追杀一个小道士,所以未回。”
“一个道士而已,需要那么久吗,要知道凭他的手段,一日足以剿杀几千生灵。”血魁语气中有着不满,莫血连忙答道:“属下待会便通过符篆联系历骷。”
“嗯。”血魁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抬起头,第一次露出双眼,一双宛如在血海中浸润的双眼,一双仿佛由鲜血凝成的双眼。
“我血魁,定要让周朝东部,血流万里,枯骨成山!”
自云山符宫被破之日,整个周朝东部的降魔宗派全线崩溃,各座城池的守兵虽有数万,但对于阴众妖族来说,普通的军士同平民没有任何区别,其中大半的宗派尽数迁移至周朝西部,只因为周朝西部有着威名最甚的降魔大派,八玄山亭。
八玄山亭在周朝道脉中无疑有着极大的号召力,整个周朝西部,从北陵到南充,建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不仅有着周朝重兵把守,还有大量的道士聚集其中镇守,几乎每一座大城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位小真境的宗师坐镇,八玄山亭更是发榜抚慰人心,定将周朝东部的阴众妖族剿灭。
西关是周朝偏西部的一座大城,已经在周朝西部的防线之内,所以此城依然是一片安定喧哗,没有周朝东部的尸骨遍野,倒也能安享繁华太平。
西关城门仿佛一座关卡,因为偏靠荒州地界,所以城墙高大坚固,由厚重的黄土岩垒筑而成,高十丈,木质的城门表面熔着一层厚厚的黑铁。
十余位守城军卒靠在城门里,无事的张望着远处的地方。此路是来往的官道,人流密集,地上的黄尘被风卷起,一片黄朦朦的颜色。
而于那一片弥漫的烟尘中,缓缓行来一个少年,身着玄衫,脚蹬云纹靴,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满脸的风尘倦容。
这少年自然是蒋楣,别过祺水后,蒋楣便和绮芙一路向西。荒州位于西部,同周朝的西部相邻,面积同周朝相当,中间只夹着一个千里的荒原。蒋楣一路施展鹤羽乘云身法,花费了数十日的时间,方才行到了西关,虽然进阶了小真境,但也经受不了如此的消耗,因此到达西关时,蒋楣已经是疲惫不堪,然而绮芙却变回原型,蜷缩在蒋楣的衣襟里,好不自在快活。
在进入西关的城门时,陡然有一圈隐晦的神识扩散开来,这神识自然也扫过了蒋楣的身体,蒋楣也并不在意,虽然西关在防线以内,却还是要提防妖族阴众,有修为高深的道士时时探查也不为过。
西关的大街小巷同其他地方无异,熙熙攘攘的人去和不绝于耳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蒋楣在人潮边行走着,找寻合适住宿的客栈,而绮芙早已经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变成人身,因为身上被蒋楣加了掩盖妖气的符篆,所以并不怕被识破,此时变成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穿着白裙,在人群间活泼地穿梭着,明媚的大眼忽闪着东张西望。
“蒋楣公子,这里,这里……”绮芙在不远处对着蒋楣挥手,蒋楣无奈,随着人潮走到绮芙的身旁。
“怎么?”蒋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