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川扶着玄铁栏杆，指节触到青玉雕琢的避风符纹。
这艘浮空灵舟通体由雷击木打造，龙骨处嵌着三枚正在转动的渡天仪，喷薄而出的灵气在船尾拖曳出淡青色尾迹。
透过船舷外游动的云絮，能看见天枢京棋盘般的街巷正在缩小。
甲板上聚集着众多修士，只是陆拾川浑身缠满绷带、头顶三尖刺的怪异装扮令人侧目，始终无人上前攀谈。
船舱另一侧倒是热闹非凡——身具先天木灵圣体的陆落语被世家子弟们簇拥着，这位在测灵大典上引动青鸾异象的少女此刻却冷若冰霜，青丝飘拂间已拂袖踏入舱房，只留下檀香萦绕的雕花门扉。
当渡船攀升至对流层时，雕着狻猊首的船首像亮起结界，半透明光幕滤去了刺骨寒风。
几个佩戴离火纹腰牌的爻师盘坐在甲板中央，正用灵石温养着船身的避风符文。东北方天际隐约浮现木府轮廓——那是由七棵神树托起的空中城邦，树根垂落处闪烁着碧色萤火。
渡船穿过最后一道木根屏障时，龙骨处的渡天仪发出沉闷轰鸣。
陆拾川看着鳞片状云絮从两侧退开，原本朦胧的山影陡然清晰——七棵建木神树的枝干交错成天然山脊，每处枝桠凹陷处都淤积着千年灵壤，形成层叠的悬空盆地。
最底层的沼泽区蒸腾着靛蓝雾气，似有蛙鸣传来。
中段峭壁上倒悬着半透明的金黄蜂巢，几个采药人正用玉铲小心剐蹭金蜜。接近树冠的位置最为明亮，木府就建在此处。
当灵舟停泊在树冠上的树皮码头时，拴船桩上缠绕的藤蔓自动攀附上来。
戴草笠的爻师挨个检查通关玉牌，有个穿孔雀长衣的公子哥刚放出灵宠白貂，就被树洞里窜出的针尾松鼠叼走了荷包。
陆拾川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他余光瞥见陆落语径直走向神木主干处的青石台阶，台阶周围青苔漫漫。沿途啃食灵果的长耳鹿狍纷纷为她让路，而他自己发现靴底刚沾上神树表皮渗出的树脂，就黏住了几片刀刃状的枯叶。
陆拾川踩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登记处设在主枝桠分叉处的树洞里，年迈的爻师正在用毛笔往墨绿竹简刻录名册。
“甲院第七课室，辰时三刻。”爻师摩挲着玉简上浮现的林长老私印，多看了两眼陆拾川的额头的尖刺。“顺着树脂指示灯走，新芽标记左转，枯叶标记右转。”
陆拾川分配到的房间在次生枝末梢，吊脚楼由八根竹条固定在空中。推开门时惊动了檐角休眠的鬼面蕨，叶片背面的人脸纹路发出微弱的橘光。
室内仅有一张床垫，一张竹桌和嵌在木墙上的储物格，倒是窗边垂下的树根自发卷成矮凳形状。
陆拾川扯开绷带，躺在床上。
窗外飘来下层炼丹房炸炉的焦糊味，混着隔壁灵宠园狰兽的低吼。他摸出刚才在登记处得到的墨绿玉佩，放在枕边。
第二日，问道典仪，天权岛紫源宫外。
天穹突然传来震耳的雷声。数道雷光自不同方向劈落，在广场中央聚成耀眼的光茧。
当雷电结界消散时，五名金纹弟子踏着尚未散尽的电光现身。
“真茗天骄前来观礼。”为首的男子指尖缠绕着细密雷蛇，玄铁护腕在阳光照耀下闪耀。
他盯着还在启爻期挣扎的新生，嘴角勾起讥笑：“今年的杂鱼倒是比往年少些。”
紫源宫宫主立于天梭仪前，七枚星璇玉珏悬浮在鎏金道袍四周。
当他抬手结出开阳印时，悬于高空的天权岛突然射下万丈霞光，在紫源宫上方中央投射出完整的星图。
“本座乃紫源宫宫主，天枢学府府长万天问，尔等既有志入我天枢学府，便听之——今日问道典仪，三重玄关试炼皆破者，方得甲院金册；余者或入乙院砥砺锋芒，或归丙院重修根基。大道如渊，唯真龙可贯九霄！”
“开天梭！”随着清喝，五道流光突破虚空冲天而出。
金府长老叶青梧周身雷光锁链最先显形，紫电缠绕形成的玄链竟将空间撕开细密裂痕。
林无深立即抛出青木杖，数万根青绿色藤蔓穿透云层缠绕住即将崩裂的空间。
陆拾川站在甲院队列中仰头望去。火府长老墨源婆婆枯瘦的手掌已燃起碧绿鬼火，荧绿咒纹在她脖颈处明灭闪烁。
水府长老轩辕通的陨铁义眼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数十道水纹符咒正在他脚下凝结。
“那是无垠玄水。”远处的锦衣少年压低声音，“听说其中蕴含时溯之力......“
话音未落，土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