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险些掉在地方,被他直接倾身接住。这是女士洗手间和休息室的长廊,按理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她胸口起伏着,想说“谢谢",却被一阵神经痛夺走了所有词汇。程明笃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疼得意识飘忽,对方的声音低得像在梦里:“你喝酒现在副作用这么大吗?”
语气里带着未颓尽的锋利,却没有质问的意思,反倒是压抑着担忧。有点兄长的自觉了。
但是也拼命克制自己想要质问她的冲动。
“……我没避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却虚得不像话。程明笃盯着她,在黑暗中,那股熟悉的呼吸近得让她有点发慌。“叶语莺,你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有拒绝的权力吗,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终于开口,带着凌厉干,但是看她难受的模样,声音又软了几分。他疑惑道:“你是在忍痛吗?”
那一刻,叶语莺很想所有伪装都被剥掉,眼眶有点发酸。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攥住他西装的下摆。那是一个无声的求助动作,像溺水的人本能地想抓住什么。她沉默咬牙,恨不得将两排牙齿都咬碎。
她无计可施,疼到想哭,尤其是他出现了,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就在眼前,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在程明笃面前都是松懈的。她这些年已经很少有疼到想哭的时候,但是此刻,她觉得她忍得心心脏都在发疼。
程明笃垂下眼睫,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心口似乎被她这点力道牵得一紧。他不敢拉开她一-明明该提醒她克制,却只是在黑暗里静静看着她,像无声地守在她身边。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
黑暗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她轻微的压痛声,她大口呼吸,深埋着透露,头顶离他胸膛只有方寸距离,但她却不能肆无忌惮扎进这怀里。她不应该充当那个善变反复的人,既然选择了一道独木桥,她誓要自己一个人走过。
程明笃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触到她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却发现温热的水滴正好滴在他的手背上。
“叶语莺,你到底哪里痛……“他声音极轻,带着那种只有她才听得出的压抑温柔。
她低着头,豆大的泪珠正滚滚坠地。
那股痛,像一条荆棘枯枝,一点点从皮肤勒进骨头缝,恨不得不大麻药就将她截肢一样。
她再想忍下去,可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像一颗被攥紧的红石榴,随时会炸裂红汁。
……哥哥。“她抬头,湿润满脸,仿佛要在黑暗里看清他的脸,疼痛让她疯狂地瞪大双眼,猩红的双眼带着血气。
她想笑,但笑意没有撑起嘴角,她只能脆弱到呜咽。肩头出现一只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她几乎临近崩溃了,额头狠狠抵在他锁骨下方,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他衬衫,恨不得将那衣料发狠地撕裂。
“你一一”
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为什么,八年未见,你的双眼充斥着伤痕与悲悯……他的嗓音几乎是哑的,可还没来得及拉开她,肩膀处却猛地一麻。她竟然……咬了他一囗。
那是近乎绝望的动作,在他的肩头隔着一层衣料咬下的,咬得牙关都在发抖,像是要将骨血都咬碎,才勉强抵住从神经深处席卷而来的剧痛。衬衫的肩头被她咬湿,他的呼吸猛地一顿,却没有推开她。安全通道的黑暗像一张沉默的帷幕,将他们包围。她咬着他肩膀的同时,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热得仿佛一把刀一下一下刮过他的皮肤。
那种极端的脆弱和压抑,还隔着时光筑起的高墙,将人内心分隔,逼得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程明笃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想将她抱紧、抱到彻底的冲动。他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因为克制而微微颤动,最终还是落下,轻轻扣在她的背脊上,像怕用力过度而惊碎她。
“你不愿意跟我说,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低到几乎破碎,却带着一丝妥协的温柔。
她像一头被附魔的猛兽,紧紧咬着他,泪水一颗一颗砸在他肩头。他靠得很近,声音像是压抑到骨子里,带着她听不出的颤,“你要我帮你,什么都行,你咬吧……
这句话像一记清醒剂,让叶语莺清醒过来,疼痛那么清晰,她心里的人也那么清晰,泪水无法遏制。
她终于对着他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精瘦的后腰,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被她关在牢房里的脆弱小鹿,终于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