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作营外,一处僻静的山林角落里。
篝火“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光映出二人脸上各异的神情。
方烈将最后一口鸡肉咽下,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不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照的四周一片透亮的的匠作营,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陈兄,你说这钱灼小子,今日吃了这么个瘪,会不会就此善罢甘甘休?”
陈浊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丢进火堆,闻言也是一笑,摇了摇头。
“我看悬。”
随手拿起水囊喝了一口,要不是这烧鸡是从旁人手里买来的,他都要怀疑方烈这小子是不是想谋害他。就跟打死了卖咸盐的一样,购咸。
“根据你说的话来看,那姓钱的小子天生武骨,自视甚高,平日里在郡城怕也是横着走惯了的主。今天先是在石磊那里碰了壁,又在我手上吃了点小亏。
这口气,他要是能咽的下去的话,那就不是城里富户家的大少了。”
“哈哈哈,这倒是实话。”
方烈稍有尴尬的挠了挠头,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物。
不过在遇到陈浊之后,却是被他给打服了,近一年来脾气多有收敛。
试问珠池里过往相熟的父老乡亲们见了,哪个不得夸上一句“长大、稳重”之类的话语?
虽然说不见得是什么好评价,但也足以见得平日里他在人们眼中是个什么印象就是了。
心里嘀咕了几句,他转而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狐疑。
“不过这事嘛,他咽不下去又能如何?
欧师傅为人素来重诺,既然现在已经亲口放出话,说是收了石磊为关门弟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几乎没什么改易的可能,除非. . .”
话到此处,他眼神里微微多了几分凝重。
视线打量向陈浊的同时,若有所思的说道:
“除非,是石磊这小子人没了。”
闻言,懒洋洋靠在树下,烤着篝火的陈浊也是眉梢一挑。
心道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可转念一想,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为了区区一个拜师的名额,便下此狠手,听起来骇人听闻。
可放在眼下这个世道里,却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这个关门弟子的名头也不是仅仅能拜师学艺,还意味着以后欧平子故去,关于匠作营的继承。所说匠作营名义上归属于朝廷,所有一切都需要以满足朝廷需求为上。
可问题朝廷光要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
地方上也无奈,久而久之,就给匠作营放开了一道口子。
在不影响朝廷所需的前提下,可以自由售卖货物。
这一下子,就相当于从下属变成了合伙人的感觉。
所以钱灼也不是想不开了,放着好好的钱家少爷不做,甘愿去当个下三类的匠户。
而是这其中的利益够多,多到能让没什么希望继承钱家的钱灼搏上一搏。
若是成了,往后自是富贵无忧。
而且要是发展好了,说不定还不用仰仗钱家脸色,再立个钱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不成,也就不成了。
难道欧平子还能因此要了他的命?
“应该不至于吧?”
陈浊虽是这般想着,但也没直接说。
“再怎么说匠作营现在划归到我们海巡司下面,背后站着的是关大统领。
普通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钱家人能不了解?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嫌自己命长是吧。”
“那可说不准。”
方烈耸了耸肩,脸上生出几分莫名神色。
“十三行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些见钱眼开不要命的主。
为了钱,都能上下串通,倒卖军给东夷人,你说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珠池大户出生的方烈可太了解十三行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说他们是商人那都是抬举,根本就是一群对金银索求无度的恶棍罢了。
论节操,南海上面的海寇都要比他们强上三分。
“况且,又说回来了他钱灼自己便是个二练好手,石磊又是个刚练武没多久的生瓜蛋子。
若是他真要铁了心对其下手,那就真让人头痛了。”
毕竟,只有千日捉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二人相视无言,全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点无奈。
倒不是担心石磊的安危,人家有师傅师兄在,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参活。
他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真叫钱灼这小子得逞,顶替了石磊成了欧平子的关门弟子。
那日后,就免不了要时常在海巡司里见到这小子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嘴脸。
那当真是....
不恶心也得膈应死。
另一头,匠作营深处,欧平子所在的工坊内。
江河正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朝自家师傅禀报了个分明。欧平子静静听着,哪怕是听到石磊被钱灼在私下里威胁,一张老脸上也不见什么波澜。
只是那双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