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零年十月。
夜深时分,一场罕见的大雾忽然降临在希毒邦国西北边境的军镇黑月镇。
黑月镇大概在象城往西三百里处。在这里,蜿蜒的卢干河拐了一个弯,折往西南。虽然从未有过正式的承认,但数十年来,这条绵绵河水一直被当成是希毒邦国和夜柔王国的天然分界。河东岸的土地沐浴着三神的光辉,河西岸的人民则受到接引之神的庇佑。
此时,弥漫在黑月镇的大雾已越来越浓,如同一只苍白而巨大的恶魔手掌,缓缓遮蔽了树木、河流、平原;又像偷情时爱人的呓语,美丽、朦胧而危险,让人沉迷。
万籁俱静之时,突然,卢干河里传来不协调的哗哗水声。
一个人影顶着大雾,奋力地划着水,喘着粗气,从对岸游了过来。
水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两名希毒邦国值夜兵。“那是什么?是只猴子在凫水吗……我的天!是军士!不许动!”他们暴喝道,手中的劲弩对准了水中的不速之客。
对方艰难地爬上了岸。果然是对岸的夜柔**士。他上身赤*裸,腰间系着一条湿漉漉的战裙,不断往下滴水。他的手里没有拿任何兵器。
他气喘吁吁,不等值夜兵喝问,就惶急地说:“我是对岸夜柔巨鹿军团第三旗第七大队四小队的,快,快告诉你们的将军,明天凌晨我们就要打你们了!请你一定相信我!我是红教徒!”
两名值夜兵顿时惊呆了。
“你……你慢慢说。”过了许久,入伍稍久些的那个值夜兵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说出了第一句话。
很快,一份惊人的口供就报到了营部的佐领军官处。
年轻的佐领正在灯下给未婚妻写信,听见这个消息,他惊得霍地跳了起来,把面前的矮几都碰翻了,灯油泼了一地。
“快!传令!全营赤色戒备,密切关注对岸动向!另外,赶快准备血枭!”
“可是……佐领,按照纪律,为了保证通信安全,前线特别重大的军情不允许用血枭……”
“屁个纪律!就用血枭送!快!快!”
血枭嘶鸣着,穿越重重浓雾,划破漆黑的夜空,飞一般地来到后方二十多里处的“修罗”军团军部,把这份口供送到了军团长的亲卫赞事官手中。
然而赞事官却面露难色,因为难敌将军本人并不在军部!他三天前就跑到山里的一处古堡去休闲度假去了,而且没有指定任何人代行职务!
赞事官匆匆换了一只军部的阔翼血枭,带上这份口供,向深山中的古堡飞去。
望着血枭变成空中的一个黑点,赞事官心里不断祝祷着,希望这份情报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
它确实到达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修罗”军团长难敌将军正歪在古堡中山顶湖畔的象牙长椅上,披着浴袍,一边喝着凉滋滋的血蜥酒,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这份沾满汗水的口供。
难敌将军六十一岁了,脸上已冒出了老年斑,但精神还是那么健旺,一双手也仍然非常有力和稳定。
背后,一个皮肤白皙、上身赤*裸的英俊男子缓步走了出来,纤长的双手放在了将军的额角上,轻轻地揉着。将军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又有什么情报呀?”英俊男子温柔地问。他是将军的近卫长官,虽然在将军面前很“温婉”,但在敌人的口中,他有一个外号“血手修罗”。
“你看看这个。真是幼稚!”将军哂笑着,随手将口供递给了血手修罗:“夜柔人会来打我们?嘿嘿,笑话!他们正和西边的暗族人打得热火朝天呐!你知不知道他们的西线部队每天要增配多少个暗族语翻译?五十多个!为了不被我的大军从背后捅屁*眼,他们的使节现在正天天赖在咱们的邦都,追着我们签和平誓书呢!”
血手修罗沉吟着,字斟句酌地说:“嗯,不过最近一直有情报说,夜柔人确实不停在向东调兵和运装备啊。”
“这件事他们的使节早就向邦都解释过了,这是为了替换掉前线的老兵,而且没有谣传的那么大规模,不过是一千多人。”将军反手拍了拍宠男洁白细腻的胸脯,笑道:“你以为我老了?在这种大事上都会犯糊涂了?”
“您的脑子老没老我不知道,您的身子骨可真没老呢。”血手修罗格格“娇笑”起来。
在卢干河前线,年轻的佐领终于等来了将军的命令,简单得只有一句话:把从对岸跑过来的那个家伙就地处决!
接到这个命令,佐领望着那弥漫的大雾,足足发了小半晌的呆。
这么大的事,将军肯定是不会弄错的吧。他心里安慰着自己。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这是真的!三神啊……”来自对岸的告密者被拖了下去,他拼命挣扎,最后已几近疯狂。佐领别过了头,本能地逃避着他绝望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下令取消赤色战备。全营所有士兵都已全副武装进入河畔阵地,擦亮了刀剑,绞紧了弓弦。对岸是那么地安静,几乎一点动静也没有,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