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衣阿华的方阵只剩下寥寥一百多人。
他们的军旗成了一块破布，弓弩已经没有了箭可以射。每个人都已经透支。几个咒士的法能都耗尽了，连火球都已经发不出来。尸堆比活人的队伍都要大得多。
这些战士们几乎已经可以听见冥主的召唤声。
然而，他们脸上带着坚毅，仍然屹立着。
几名夜柔僧侣的法杖已经点亮，随时准备轰击，把这些残兵送上轮回之路。
灿如日飞到阵前，阻止了僧侣们的轰击。向衣阿华高喊道：“吾兄，不要固执啊！”
衣阿华怆然一笑，看着灿如日:“兄弟，你又来劝降了？”
灿如日诚恳地说：“吾兄，我不是劝降，而是在为我夜柔王国延揽将才。和我一起战斗吧。以我的微末本领都能当军团长，吾兄用兵如神，只要肯点一点头，元帅之位指日可待啊。”
衣阿华默然良久，忽然说：“兄弟，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少年时候的事吗？那时你要信奉接引教，我要信奉红教。我们谁都劝服不了谁。”
他叹了口气：“所以，今天你还是劝服不了我。”
灿如日仍不放弃：“今天呢？几十年过去了，你还觉得我们的信仰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吗？名字不同而已。”
这话其实已经大大的渎神。也只有他这种超然的身份，才敢说这种话。摩利支天都不行。
“我没有了信仰，但是还有尊严。”
衣阿华斩钉截铁地说。他举起了残缺的长剑，目光中射出强大的战意，准备迎接死亡。
灿如日扑哧一笑：“作为军人，还有一样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你要丢掉吗？”
“什么东西？”衣阿华瞳孔急缩。
“名誉！”灿如日淡淡地说，“你如果战死，就会给昏王背黑锅，就会永远从名将变成庸才，钉在无能之辈的耻辱柱上。你过去打赢的那些仗，都会变成难敌将军的功劳，因为他是主将；而今天的失败，将永远属于你一个人。你甘心吗？你不想重新得到一个机会，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衣阿华浑身颤抖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红色。
他抬头看着苍茫暮色，抛下长剑，双手合掌，向三神最后一次祝祷。
神啊，我为你征战了一辈子了，原谅我这一次的选择吧。
惨烈的一天终于过去，夜幕终于降临。
此刻，在恨之高地，谷比雪正率领“雪旅”，顽强抵挡着夜柔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攻。
僧侣们不断用强音术喊着话：“高地上的希毒勇士们，你们的军团主力已经被全歼，你们的将军衣阿华已经投降，你们的王已经战败逃跑了，你们被抛弃了！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了！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的生命！”
“放屁！”图兰怒骂道，一边指挥士兵狠狠还击。
“喂，你说这会是真的么？”谷比雪问。
“不可能！别的不说，衣阿华将军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
“唔，好吧。”谷比雪叹道。
战斗一直打到了深夜，才暂时停息。谷比雪又困又累，分派了一下值夜的人手，就抱着剑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她突然被一阵打闹声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战象营的士兵在暴打一个十七八岁的夜柔俘虏。两个士兵把俘虏按在地上，另一个士兵嘻嘻哈哈地抱起一块大石头，正要把他砸死。
这种事情，谷比雪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她骂了一声“无聊”，翻了个身，正准备再睡，却只听俘虏求饶道：“大哥，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啊……”
谷比雪不禁浑身一震。这个俘虏居然是邦国人，而且是红山镇的口音！和阿育非常相似。
“等会！”谷比雪喝住了几个夜柔士兵，问，“这个俘虏犯了什么事？”
几个士兵都诧异地看来，抱住石头的那个兵开口就骂：“他妈的，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杂牌……”另两个兵连忙喝道：“别瞎说，这位雪队长是图兰老大的……呃……好朋友！”
骂人的兵猛省，连忙扔下石头，捂住嘴巴。
一个士兵说：“报告雪队长，这个家伙真的该死。刚才我们让他埋尸首，结果发现他狗日的居然做贼，偷咱们阵亡的弟兄们身上的东西。我们正准备砸死他。”
谷比雪说：“这家伙是我同乡。你们打也打了，给我个面子，把他放了吧。”
士兵们连声答应。这样便宜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俘虏简直是欣喜若狂，趴在地上拼命向几个兵道谢。几个兵骂道：“谢我们个屁，去谢雪队长！”俘虏又爬到谷比雪面前，一通磕头。
谷比雪把他喊了起来，仔细盘问。他叫铁尼格，父亲虽然是夜柔人，母亲却是邦国红山镇人，所以一口邦国话里带着浓浓的红山味儿。
谷比雪越听越觉得亲切，他的语气、语调都非常像阿育，便吩咐他留在雪旅。这家伙身体单薄，打仗估计不行，就让他做点杂事。
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