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进去通报,外面有人大声哭闹,惹来邻里许多笑话。苏老夫人本来由苏琳景陪着说笑,其他夫人姑娘们正向她请安。老夫人一听外面闹成那样,头顶冒白烟。
“放肆!我苏家是礼乐簪缨之族,诗书富贵之家,怎容一个泼皮破落户这等侮辱!”老夫人当真大怒,气得把手上佛珠扔出去。
苏琳景很少见老夫人这样生气,吓得也不敢多说话。结果又有婆子来报,苏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来给母亲请安。老夫人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又有小厮们慌慌张张来报,闹事的张娘子根本不走,碰她一下就大喊“非礼”,他们实在没办法。
这下,老夫人才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往门前去,要自己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中途有闻风而来的慕氏母女,向她问了安。曼姨娘也哭着跪在她跟前,“老夫人做主!昨日老爷已经亲自向平王殿下请罪,平王殿下也许了苏家查明真相、再送犯人的权利。谁知今日不知谁嚼得舌头,外面那位竟冤枉我家琳玉……”
苏琳景扬唇笑,“是不是冤枉,还不知道呢。姨娘别把话说得太满……”
“难道苏家的名声和景妹妹无关吗?人都闹事到门口了,景妹妹还要窝里斗,”苏梧桐笑着接话,从旁走出,扶起哭得颤抖的曼氏,“姨娘跟我们一起去门口看看吧。”低声,“现今不是争吵的时候。”
“嫡小姐说的是,妾忘形了。”曼氏被苏梧桐强行扶起,本有些不满,但看到老夫人不耐的脸色,她只能压抑下心中委屈。她自是不敢和肖氏母女斗,本打算把事情往慕氏母女身上推。而今日她跪在老夫人面前,扶起她的,竟是她本不喜欢的苏梧桐。曼氏心中复杂,不知这嫡小姐是何心态。
等出了大院,又遇见了苏琳琅和乔嬷嬷一行。苏琳琅自是又乖巧一番,陪同祖母一同往门外去。苏梧桐落后两步,和娘亲慕兰冰在最后慢慢走,把老夫人旁边的位置,让给了苏琳琅。
而刚到府门口,就听到张娘子的鬼哭狼嚎,“苏家打人了!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明明是苏琳玉的话,你们还死不承认。我有什么法?我只能撞死在这里啊!”张娘子眼神真好,看到老夫人众星捧月地走出,刚才还谁都拉不动,现在一下子跳起,飞快地甩开众人,就往门前石狮子撞去。
“拦住她!”一圈黑压压的脑袋,一个肥硕的身影奔向石狮子,老夫人眼皮微抽,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险些晕过去——苏家今儿个真是丢脸丢大了!
这张娘子什么毛病?泼辣成这样!
老夫人厉喝,“你抬头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胡闹,就把你绑到官府去!”
小厮七手八脚地拦住张娘子,不让她撞石狮。那张氏眼见人越来越多,更是坐在地上,靠着石狮子抹眼泪,大哭自己的命苦,“老爷啊,妾身真是可怜啊!来找苏家说理,他们还要送妾身去官府!”又向着众人挺胸,嚎嚎大叫,“送就送,谁怕谁啊!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见官府!老娘不信天下还没王法了!你们苏家的下人在街上打架出事,却连累我丈夫跟你们坐牢。老娘这就和你们去官府说理!”哭哭啼啼的,向着远方哭喊,“老爷啊,妾身这就来和你相聚。……苏家真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苏琳清退后两步,几分鄙视地在苏梧桐耳边轻声,“这人真拎不清!一会儿‘老娘’,一会儿‘妾身’,颠三倒四,一看就是想来敲我们一笔。祖母可千万别上当。”
苏梧桐斜眼看到苏琳琅阴沉的表情,笑道,“谁知道呢。”
苏琳清还又要开口,被她娘原氏狠狠骂道,“闭嘴!你跟着胡说什么?苏家名声被闹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其他几个夫人脸色一样难看,比起这些小姑娘的幸灾乐祸,她们想得深远一层:苏琳玉进了牢狱,苏家其他女儿的名声也要受损;今日张娘子这么一闹,苏家女儿名声还要受损。早知如此,还不如昨天就让苏琳玉进牢房得了!众人心中,把昨天为苏琳玉求情的苏琳琅等人骂了个遍。
苏琳清被母亲一骂,醒过神,当真也红了脸,再不敢多话。苏梧桐侧头看去,慕兰冰神色怔忡,大有后悔之意。她当然知道,慕兰冰是后悔,不该让她回苏家,累了名声。苏梧桐站了片刻,头又有些晕,便靠着她娘肩膀,低声,“怎么样?你还说我故意坏苏家名声。眼下你看到了,这一环套一环,肖玉秋是要你和我往里钻呢。如果今天张娘子指责的是你和我,该怎么办?我们也坐在地上大哭大闹去?肖氏母女都不要苏家名声,你也少担心了。”
慕兰冰不像原氏那样斥责女儿,她和女儿,更像是朋友般交谈。眼下,握住苏梧桐的手,轻轻摇了摇,“肖玉秋好歹是郡主出身,做事怎么这样……不留余地。”她心中知道,如果张娘子闹得是自己和女儿,她是万万没能力反击的。
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家人的各种心思,看着闹得越发精神的张娘子,她恨不得冲回府,给关在牢里的苏琳玉几个耳光!惹什么人不好,惹上这么个!真是丢脸啊,以后让苏家怎么在盛州立足?
昨天苏汉华亲自去平王府赔罪,今日一看,竟是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