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末年,韩废王二年九月,新郑。
清雅的小院,假山流水,亭台小榭,处处透露出一股雅致和清静。
闷热的午后,转过亭台,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映入眼帘。走近湖边,从湖水的倒影中发现一抹小小的身影。在假山和湖水的掩映下,一个小小的隐蔽处,一抹白色若隐若现,如果不是早就了解其中的玄机,怕是很难有人找到她的踪迹吧。
韩非轻轻绕过碎石和青苔走近那个身影,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小憩,眉色浅薄,琼鼻小口,白皙的肤色隐隐透出一股病态。小小年纪,清浅的眉间却隐有一股愁绪。
韩非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轻唤:“念儿……”
小女孩如蝶翼般的睫毛轻动了几下,终是张开了那双眸子。琉璃色的眼眸带着初醒时的迷蒙呆呆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才恢复了清明。这双眼睛清澈的如误入人间的仙子,明净飘渺,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连时常得见的韩非都不由得一怔。
“父亲……”小女孩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稚嫩,却带有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韩非回过神,轻轻一笑,挨着小女孩坐了下来:“念儿又调皮了吧,躲到这里可把府里的奴才们急坏了。”
小女孩是韩非的女儿,姓姬,名念。一生下来就带有先天不足之症,所以很受韩非的疼宠。而韩废王,年前刚刚登位,一方面为了笼络韩非;另一方面,如果论辈分的话,念儿是他的堂妹,确实身份尊贵,于是便封其为长公主,封号天心,取天之骄女之意。
“父亲不是找来了么,念儿只是不想那么多人跟着。”
“你呀,”韩非无奈的揉了揉念儿的软发,“小小年纪干嘛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虽说王室女子应当矜持,但你毕竟年纪尚幼,老是这样倒是显得老成了。况且让人跟着你也只是怕你身体不适……”
念儿开口,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其中包含的威胁之意却很明显:“父亲的口疾在念儿面前好像已经痊愈了呀?”
“咳咳,”韩非有些尴尬,将右手握拳放在唇上干咳两声,“这不都是念儿的功劳吗……父亲看到念儿,一开心,这病就不治而愈了,呵呵。”
念儿白了对方一眼,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韩非无奈摇头,片刻后将双臂交叠枕于脑后也靠在石壁上小憩。一大一小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说一句话,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空气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温馨。
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念儿轻轻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睡得踏实宁静的男人,她的眼睛流露出不同于她年龄的悲哀和苍凉。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啊。
没有人知道,念儿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来自公元21世纪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得到了不属于她的宁静和幸福。从出生到现在,8年的陪伴和关怀,真真切切的父女之情,他把父爱演绎的完美真挚。可是熟知历史的念儿,知道这些幸福有多么的短暂,她一直在努力着、挣扎着。她能看到韩非的命运,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历史的齿轮缓缓转动……
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彻彻底底的死去,再无感知。可是现在,她穿越了,有了家人,有了宁静的生活。她该不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命运,去留住自己这得来不易的亲情?
琉璃色的眼眸透露出迷茫和悲凉,韩非乍然醒来,看到的就是小女孩陷入沉思的悲伤面孔。
他不禁伸出长臂将念儿搂入怀中:“傻孩子,这种表情不适合你。”韩非壮年得女,夫人早逝,对这孩子极其宠爱。他也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懂他,懂他的抱负、懂他的忧虑、懂他的痛楚,和她的母亲一样,清雅明智。尽管他不明白一个几岁的孩子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但他不深究,他只是一个父亲,包容孩子的一切,就可以了。
念儿伸出手回抱父亲,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父亲……”
韩非俊挺的脊背有一丝的僵硬,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女儿抱得紧了一些。
念儿小小的身子在父亲怀里蹭了半天,有些犹豫:“是不是大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空气滞了一滞,韩非在心里暗叹口气,这孩子太过敏感了:“暂时没什么事,他现在还不敢动我。傻孩子,父亲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韩非知道念儿是在担心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搂着她不再说话了。
良久无言,直到听到下人四处找他们的声音。念儿才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来,韩非摇摇头,抱起瘦小的念儿往外面走去。
“我自己会走。”念儿轻皱眉头,颇是不自在。
韩非稍停了一下脚步,想了想,抱着念儿继续向前走:“念儿从小就不让人抱,父亲就抱这一回还不行么。”
“嗯……”念儿貌似认真的想了一想,最后郑重点头,“好吧,就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
韩非被念儿逗得哈哈大笑:“公主殿下,为父一定好好表现!”
听到笑声,下人们慌忙赶来,看到两人,只觉满园的景色都不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