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淇惫懒的躺在地上,舔舔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韩非死前,只说让你遵守你母亲的遗愿,嫁给韩良。至于荆轲的秘密,我还真的不像你想象的知道那么多。虽然那块玉佩很特别,但如果你知道后果的话,你不会想要的。我杀阳余,不为别的,只因你不该让他去救荆轲。荆轲会给你带来厄运。”
念儿轻吐一口气,也跟着躺了下去,偏过头看着身旁一尺远的人儿:“你做这些,我也猜出了原因。你说得对,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明白。云淇,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杀多少人,我从来不在乎。可是你不该动荆轲。”她不是傻子,云淇对她的感情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纯净,这一切她都知晓。她一直认为,只要再过几年,云淇明白了男女之事,就会放开这段荒谬的感情……看来她错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能出现爱情?这就如同让念儿对着另一个自己谈恋爱一般,别说念儿本身就对感情之事讳莫如深,单单同性这个障碍她就无法跃过。
“当你再三说不能动荆轲时,我就对他起了杀意。”
念儿身子僵了一下,旋即微微摇头:“照你这样说来,真正该死的是我。”
云淇闭上眼,浑身笼在绝望之中:“你知不知道,我宁可你杀了我。就算是死在你手中,也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念儿打散了她的内力,她现在形同废人。
“如果你没有强行聚气练功,我现在还可以帮你恢复功力。可是……”念儿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其实你白发的样子很美,就是不知你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走火入魔的痛楚非比寻常,云淇只是发色变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想再见你一面,所以没死。”
“我知道。”念儿接口,想到云淇受的苦,心中一下子就平静了,再也没有了恼恨之意。也不知是与云淇的惺惺相惜起了作用,还是满洞的冰寒起了静心作用,“荆轲的事,我不追究了。你以后就呆在这洞中修炼吧。”
云淇呆了一呆,良久才放声大笑。然后翻了个身子,以手支起上半身看着她:“看来我高估了荆轲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早知今日,我也不必去枉费那心机了。”
“也许吧。”
念儿答过之后,侧过首与云淇对视,两人相视一笑。念儿缓缓开口,带了几分自嘲:“生生死死几十年,前世今生,被我所爱的人,从没有过好下场,与其说是不怨,不如说是麻木了。”
云淇心中一痛,犹豫了一下,缓声道:“念儿,我与你相交12年,你对我当真……”
“云淇!”念儿打断她的话,转首看着洞顶的寒冰,道,“我与你,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这么多年,你从未勉强过我什么,我也没强迫过你什么。你努力的改变自己、压抑自己,其实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要的,不是你的强大或者聪明智慧,只是你的理解与扶持而已。是你太过勉强你自己。”
云淇缓缓闭上眼,泪水来不及流下就已经冻结在颊边。
“是我……太勉强自己了吗……”
念儿翻身挪到云淇身边,伸手暖化了那晶莹的泪水,轻轻擦去:“其实,我很喜欢今天的云淇,放开了一切的云淇,完完全全的、做自己的云淇。不是风雨楼地位超然的云姑娘,不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姬’,你,只是你。”真正的云淇,性子洒脱不羁,对什么都不甚在乎。是自己束缚了她这许多年。
云淇握住念儿的手,在颊边磨蹭,喃喃低语:“念儿……”
洞中安静的仿佛虚无空间,念儿只觉得自己也不存在了,只有手上传来的冰寒触感,还在提醒着她,她是活着的。
蒙蒙胧胧间,念儿努力撑起眼皮,吐出一句话:“你……炼制的……新药?”
云淇的泪水沾到念儿手上,渐渐变冷、结冰:“对不起……念儿,我做不到……”
沉睡的瞬间,念儿耳边回荡着云淇的话语,绵绵不绝:“念儿,你可知道,有些人就像毒药,一旦沾染,就再也戒不了、忘不了了。12年前,睁开眼,看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你就是我戒不掉的毒。”
12年的时光,眨眼一瞬间,留下的却是一生的留恋。
念儿,你可明白?
木依依记得,小的时候,木爸爸跟她讲过一个故事。
相传唐朝时候,有一位名叫吕翁的道士要到邯郸去,路上巧遇一名姓卢的书生。卢生渴望得到荣华富贵,吕翁一番劝解,不见成效,便让卢生在他的枕头上睡觉,让他在梦中得到荣华富贵。卢生在梦中历经大起大跌,最后在荣华富贵中度过余年。做完梦醒来,卢生发现店主人蒸的黄米饭还没有熟。
这个故事,木依依小的时候不是很懂,直到木爸爸染病,木妈妈去世,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黄粱一梦,什么叫繁华短促。
念儿的眉头深深蹙起,身子不停的颤抖。
云淇伏在念儿颈项间,喃喃自语:“哪怕是在梦中,你也如此不安、如此害怕么?你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