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刚刚被吞并,因为距离咸阳较远,嬴政倒没有过多的残压齐国百姓。正如念儿所说的那样,只要有饭吃、有衣穿,百姓并不是很在意称王的那个人是谁。更何况齐王昏聩,百姓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
酒楼后面是一座小院,不大,但是很清静。
修养了将近一个月,念儿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至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走动了。
八月的时候天气已是极热,念儿却过得极其滋润。因为在玄冰洞时寒气入体,所以,越是有阳光的地方,念儿越是喜欢。
没过几日,念儿偶然到前堂拿酒喝,听得楼中有几位客人聊天聊到盖聂,不由心中一惊。
原来盖聂已经叛离了嬴政。
当下也不再耽误,易容之后带了几瓶自己配制的毒药,便离了酒楼向濮阳之北而去。墨家机关城位于濮阳之北的山涧之间,就在河水之旁。念儿一路慢赶,倒也自在。
七日后,念儿到了镜湖医庄。
镜湖医庄一向风景秀美,念端在的时候,念儿来过两次,小住了几个月。如今物是人非,只留下片片回忆的碎片。
端木蓉和高月不认识念儿,念儿扯过班大师的手,悄悄写了风雨楼三个字,班大师倒是有了一些印象,没有透露念儿的身份。端木蓉一向冷面示人,既然班大师说了念儿没问题,她也就不再过问,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高月娇小玲珑,异常可爱,脆声问念儿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念儿摘下头纱,俯身笑道:“我叫木念非,小月儿叫我木姐姐就可以了。”
高月立马接话:“木姐姐笑起来好漂亮。”然后又说,“眼睛也漂亮,紫色的,好像水晶似的。”
念儿呵呵一笑,自己带了人皮面具,小丫头还说自己漂亮,倒是嘴甜。自己现在这张脸只是清秀罢了:“姐姐有些累了,先去休息。月儿给姐姐弄碗天雄本草汤好不好?姐姐受过寒,有些旧疾。”
月儿抬头,一脸纯真的看着念儿:“姐姐脸色确实不好,貌似有很大的隐疾呢。”
端木蓉站在门口,冷冷的声音传来:“天下病者十之**,能不能治完全看病者本人。月儿,木姑娘的病她自己有分寸,你去熬些天雄本草汤就是了。”
念儿知道端木蓉是暗中提醒自己,应当调理身体,也没有嗔怪,只是微笑点头,径自向左手边的房间走去。
端木蓉冷声提醒:“那间房被我当成了药房,能落脚的地方不多,姑娘受得了的话便住下吧。”
念儿轻垂了眼帘,也没有回头,径自进了房间。
房间正屋摆满了各种药材、药架、药筐,确实没什么下脚的地方。念儿向里间走去,除了床上没有摆上药草,其他地方都同外间一样,全是药草。念儿走到后窗,推开,映入眼帘的是碧蓝湖水与翠色树林。
这间房曾经是念端特意留给她的。
两人曾经在这张床上同眠,曾经在湖边喝酒聊天,曾经一起到山上采药炼丹……这里的一草一花一木,都有她们共同的回忆。
当她苏醒,得知嬴政已经统一了天下时,她就已经猜到——念端不在了。
休息了一日,念儿一人晃荡到湖边,默默盘腿坐下。班大师也晃晃悠悠的晃了过来。
“念姑娘还记得墨家这些朋友,老头子总算没有看错人。”
念儿苦笑:“我与班大师虽有过两面之缘,但并没有深交。想不到大师竟是第一个没有责怪我的墨家之人。”
班大师叹了一口气:“荆卿之事,难为姑娘了。”
念儿微微摇头:“是我对不住端姐姐,自我清醒以来,心中萦绕的皆是端姐姐的身影,她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念端情路坎坷,亲人惨死,都是由自己而起,要说没有丝毫愧疚,却也不太可能。
“姑娘多虑了,端姑娘病重时曾偶然和老头子提过……”班大师走到念儿旁边看着湖水道,“她说,她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而最后悔的,则是不该与你断了多年情谊。直到她后悔时,早已失去了你的音信。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念儿听了,闭了眼,泪水被生生的咽进肚子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得念端有一次和她说起暗恋的感觉,说起盖聂的不回应,她说:知道什么叫抑郁吗?不是你嘴上说抑郁了,然后照样胡吃海喝,歌舞升平。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掐着你的喉咙,用鞭子抽打着你,你却喊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着眼睛,急促的呼吸。
念儿接话:当一个人真正抑郁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像一只24小时被不停电击的小白鼠,片刻得不到安宁。全世界都好像失去了颜色,连阳光都是黑白的。而每一秒于这个人而言,都是煎熬。
念端听不懂“24小时”和“电击”,但是她知道,念儿的意思和她相似。于是两人相视一笑,抱了两坛子酒喝成一团。
回忆最是折磨人。
念儿与班大师回去时,院子里乱成一团。
转首间,看到担架上的盖聂,念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