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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因缘之 取(3 / 3)

更不吱声。

程连安加盖了印章,让曾仕权也盖过,等画干一干,卷起來递给他:“裱好了以后送回來挂上!”

曾仕权点头称是,夹着画开门出去了。

程连安低低问方枕诺:“你这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方枕诺笑道:“沒什么意思!”程连安笑道:“连我也瞒!”方枕诺笑道:“你我之间,这点小事儿,至于吗?画个瓶装皇帝,图个好玩儿罢了!”

曾仕权从地道出來,也不理康怀,夹着画离了东厂,回奔自己的家。

他的家宅不大,两进院子,由于常年在厂里做事,闲了就四处逛、不着家,所以也沒什么服侍的人,今天推门进來,唯一留守的老家院也沒迎一迎,大概是以为他又不回來,早早地睡了。

他穿宅过院,來到自己的屋,推门进來,乌漆麻黑的也沒灯火,沒个过日子的样,他叹了口气,歪歪喇喇在圆桌边坐下,伸手一摸,胳肢窝空着,画不见了。

“咦!”他一愣的功夫,只听身后有人道:“这是你画的!”

曾仕权听了这声音,心突地一蹦,就此定住,跟着,僵僵地转过头來。

只见背后暗暗地有个人影儿,手里拿着方枕诺那张画正展开瞧,纸面反射的微光将那人胸以下的部分微微映亮,是一袭白青色的长衫,身形熟悉极了。

他喜道:“督……”忽然意识到这很危险,忙把声音压下。

郭书荣华的声音道:“不,这不是你!”

曾仕权忙站起來,压抑着被喜色带得偏高渐岔的声音:“督公,原來您沒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郭书荣华仍看着画:“……是方枕诺吧!别人画不出來!”曾仕权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声音中微含笑意,忙“哦哦”地应着,注意力这才转回,把暗室中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道:“程连安说他看懂了,姓方的也在那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郭书荣华笑道:“程连安看不懂,想解这幅画,只怕他还差四百來年呢?他是装装样子罢了!”曾仕权道:“督公,您这几年上哪儿去了,您可回來了,您都不知道,我教他们这帮人给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郭书荣华把画递还给他,笑道:“你做了督公,还不满足吗?”曾仕权酸着鼻子:“哎哟我的督公嗳,我这做的叫什么督公啊!我就是他们的一个牌位儿,他们拿我哪还当个人哪,还好您回來了,一切都好办了,督公,咱们这就回厂里去,冯公公想您,皇上也总念您呢?您往厂里一坐,以后这又是咱的天下了……”

郭书荣华一笑:“你啊!总是不满,这是心有贪求,和人家沒半分关系,你看看慨生,再想想自己,在我手底的时候,你就安分过了!”曾仕权苦道:“那,那也不一样啊!”郭书荣华道:“沒什么不一样,实权掌在手中,为所欲为,就不是牌位吗?其实我们能占据的位置,都永远能被别人替换,我们自以为作了主的,其实也永远在被别人左右着,只是有些时候假象迷人,我们都不能自觉罢了!”

曾仕权感觉这话又有些费解,怔怔地琢磨着。

郭书荣华在缓步轻踱中道:“以前我想玩个小小的游戏,不想,自己却把自己给点化开了,人都是一样的,平时心里总有一团雾,雾开时,里面是人,雾浓时,里面是鬼,这雾散了又來,天迟迟不亮,其实指路的星辰始终就在那里,是隐是消,只是看到看不到的区别,清晰地看到了它,就真的有了意义和参照吗?我们一直在行走,走的是人是鬼无所谓,只要是自己就好,我们总是想给自己一个方向,而更多的时候,人生是无所谓方向的,那么,也就更无所谓从哪里來、到哪里去了!”

曾仕权似觉水雨江风泼面打來,直着眼睛,身子微微摇晃,表情仿佛白蜡在凝固。

郭书荣华一笑:“世界完美,而我们内心有缺,长孙阁主这话说得很对,可若是心中连一个裂痕也沒有,就算是阳光灿烂,也会照不进來吧!”说完,他伸手在怀,摸索到什么?轻轻往外一甩。

一张纸片飘落在桌上。

曾仕权展开看,是一张小小的地图。

奇怪抬头时,只见郭书荣华已经到了门边,,他头上戴着黑网巾,两条银色束发缎带长长披下背心,好像要垂到那双闲闲负起的手里,微开的门缝,在他头顶竖起一线幽蓝的清辉。

他:“图上画红圈的,是何叶儿住的地方!”

曾仕权指头一颤。

郭书荣华:“她婚姻不幸,被休弃十几年了,你若还有心,就去看看她吧!”

“督公……”曾仕权眼前忽然模糊。

吱嘎轻响,门板一开即合,给他视觉中留下一个缎带长长飘舞的印象,一似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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