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在旁边拾起一把唐门的长柄刀【娴墨:换刀乃代唐门行事意】。向倪红垒、郭强和武志铭三人走來。
倪红垒把头一低。无言等死。
“等等。”武志铭拉着苦瓜脸。涕泪横流地求诉道:“侯爷。今天的事真不怪我们。齐中华突然出手。唐门的人一齐冲上來。我们也是沒有办法。当初马大总管让我们去恒山。我们就不愿意。后來到了东厂。吃了不少‘点心’。投靠他们也是心有不甘。我们也沒招谁也沒惹谁。不过为混口饭吃。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侯爷。您是明白人。替我们评评这道理。您饶小的一条性命。小的从此以后躲进深山老林。捡点松塔儿、树籽儿度日。今生今世。决不再出头了侯爷。您就饶过我们这回吧。”他边说边哭。鼻涕淌了满嘴。
常思豪扭过脸道:“你们投靠东厂。潜伏在我身边倒也无妨。不过今日这笔血债既是全程参与。便该以血來偿。你们这就上路吧。”
“等等。”郭强扬起头來:“我有话说。”
常思豪道:“讲。”
郭强道:“今天的事。我们虽然都动了手。但倪红垒在战斗中始终格挡退避。未杀一人。所以他不该死。”
常思豪素知郭强蔫坏。盯着他的表情。不知这葫芦又卖的是什么药。
郭强转过头去望着倪红垒:“咱们相处日子不长。我却让你遭了不少小罪。临死前替你说句真话。也算做件好事。”
他见倪红垒沒有动静。苦笑道:“傻子。你还不明白。咱四个里头。老齐精明。小武滑鬼。我生平爱使小坏。便只能戏耍你。你沒想想自己这趟出來。为啥总是落枕。那便是我在你睡着时偷偷撤去了枕物。还有你上茅房的时候……”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倪红垒伤势最重。此刻勉强撑起口气來说这句话。就像喉咙里涌出了口痰。他直直地瞅着地面:“你这人蔫叽叽的不起眼。心里不免常常发空。做点什么让别人一恼。就觉出你的存在了。可也……不算是真坏。”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以前怎么不说。”郭强侧头怔怔瞧他。酸酸地抽着鼻子扭开脸去:“妈的。沒想到临死前。我居然找到了个知己……”【娴墨:三个小角色。一刀抿掉便罢。作者何以细写其情。初看实闲。细思有用:寻知己。不听语言。要看行动。然看在眼里不说明。对方往往不知你知。故知己是相互的、需要沟通的。苍水澜、常思豪、廖孤石“由剑知心”。也是如此。“沧水常思石之孤廖。明志强过红泪涂泥。”此时三人正是彼时三人。眉山正是太原。今日墓园正是昔日酒楼。离别处正是相聚处。相聚处也正是离别处。友情由生至死。由死而生。这轮回。是人间常态。写小人正是与剑客情怀衬照。身份有别。其情同一。此倒影法。】
武志铭在旁吸着鼻涕道:“这辈子我既沒进过别人心里。也沒人知道我的想法。在人间活这一回。连个朋友都沒交下……”他悲从中來。如丧考妣。号啕得一时连求饶也忘了。
常思豪眉头紧起:当初收纳他们是为身边有人可用。可是这么长时间下來。何尝关注过他们在想些什么、需要些什么。与其说自己不识人。还莫如说是从一开始就想收几把工具來用。根本沒把他们当人吧【娴墨:在此明点。】。在这样想的同时。心里反而有一种别扭的情绪升了起來。回想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了有下人伺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声声“侯爷”变得顺耳了呢。只是想要“混口饭吃”的他们。和当初投军的自己。还不是一样吗。眼前这三个人身中刀、镖。血流未止。却仍在不住地向自己认错、忏悔。可是。自己真正对得住他们的地方。又有多少。【娴墨:现在企业。往往大谈企业文化。拿人不当人。当你拿人不当人。人就不会以厂为家。随时可以走人。】
陈胜一看出他眼里的挣扎。把刀从他手上抠下。准备代替行刑【娴墨:陈是知情懂义人。何以此时绝情绝义。血债当偿是一方面。更为照顾唐门情绪。】。唐墨恩道:“陈大弟。还是算老。”转向大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死也换不回这些人的生噻【娴墨:再点。写生存是此书主旨。写侠写剑都是围绕这个。是知此书非武侠书。是生存手册。是记录生命之书】。还是让这园子清静清静吧。【娴墨:唐门以清静为大旨。然不空难得清静】”唐墨显不答。向开满红白花朵的坟头望去。。上面有两只飞蝶正寻香起舞。翅色斑斓。阳光斜洒下來。那黄金般的质感。预示着这一天已经在结束。。他释放灵魂般地叹了口气。【娴墨:处处点生命。灵魂吐去。空留躯壳。血性何在。唐门说不空。也确是空了。】
武志铭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陈胜一在他肩头点了一脚。喝道:“唐门有好生之德。饶了你们这条性命。这就抬上齐中华的尸体。回东厂复命去罢。”武志铭道:“我们还哪敢回东厂。那里原來也不是我们待的地方。我小武说话算话。就此隐遁深山。决不出來了。”他的伤还算轻些。过去将齐中华尸体背在身上。郭强架起倪红垒。施了个礼道:“侯爷。我们这就走了。您老保重。咱的马匹都拴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