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抬头望着屋顶。呆呆地道:“唉。我说的。其实都是心底的实话。你们若不相信。也只好由得你们。”
白秀英便走上前來。搂了她肩头道:“妹子。三奇公子这般人才。难道还不能令妹子你看上眼吗。你这般眼高。到时如何能嫁得出去。”
扈三娘甩开了她。撅起了嘴道:“四泉哥哥人才再高。又与我有何相干。常言说得好。一妻二妾三奴婢。四泉哥哥既有娇妻又有鬼妾。要我扈三娘做他帐里的奴婢。却是万万不能。”
白秀英长叹一声:“妹子。你有父亲有哥哥。要为他们的名声着想。自然是不愿意与人作妾了。可怜。象我这等蒲柳之姿。便是想作奴作婢。却也是沒那个福份。”
扈三娘便“哎哟”一声。拉住了白秀英道:“秀英姐姐。我扈三娘可不是小看你身份卑贱。若我是那等轻薄人儿。也不会与你相交了。”
白秀英强笑道:“我只是自伤身世罢了。心里却明白妹子你不是那等言语刻薄的人。但听你话里的意思。若三奇公子还是使君无妇之时。你便愿意嫁他了。是也不是。”
扈三娘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小时候还沒懂事的时候。便由家里做主给订了娃娃亲。我那个未婚夫祝彪。因自小生得标致。便学着那等轻薄儿风流浮荡。却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偏又无路退婚。只好每日里寻他怄气。若不是祝家庄覆灭于他们自家的野心之下。现在的我。说不定也早已经被一乘花轿抬了过门。暗地里认了命啦。”
白秀英叹道:“妹子你倒是个有福命的。”
扈三娘也叹道:“梁山攻打祝家庄。妹子我受了大惊吓。倒也得了大解脱。却也不枉了。说到三奇公子。早两年第一次听到他的大名。是在他泪墨祭娇娘的时候。那‘我生无情。卿殇有感’一联。确实追魂破梦。让当年的我惊为天人。后來又听到他诸般义气故事。更叫我辗转反侧。梦寐思之。若说沒有动心。那是假话。但是后來终于见着了真人。却令我大大的失望了。”
白秀英奇道:“失望甚么。这样的好男子。天下还寻得出三个五个吗。”
扈三娘摇头道:“却不是这般说。眼前的三奇公子。偏不是我魂中梦里的三奇公子。我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儿啊。同样是铁血柔情。同样是义气无双。但身量气势。总该比现在的四泉哥哥凛冽高壮一些吧。现在的四泉哥哥象一头凤凰。但我心中想着的却是一只猛虎。。我还是喜欢在地下跑着的扑蹄剪尾的猛虎。却不敢攀附在空中飞去飞來的凤凰。”
白秀英听着便啐了一口。伸指在扈三娘额头上一戳。嗔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放着真人你不爱。却将睡里梦里的皮影儿宝贝着。小心床头梦醒。那时叫你月缺难圆。”
扈三娘皱起眉头道:“凭你恁的说。我也只是将四泉哥哥当亲哥哥待。月娘姐姐就是我的亲嫂嫂。正因为心中沒有别的想头儿。我才会和他们两口儿处得这般亲密。。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反正啊。四泉哥哥不是我念想着的那类人。”
白秀英便叹道:“唉。我是宁为英雄妾。不作竖子妻。你倒好。却是出了常理之外的人。竟生就另一般肚肠。我虽自命一张弹天破地口。却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还未等扈三娘反唇相讥。就听窗外有一人冷笑道:“好两个不知羞耻的丫头。光天化日之下。满口里胡吣的都是些甚么东西。一个记挂着英雄竖子。一个念想着猛虎凤凰。真把别人当耳聋不成。”
扈三娘白秀英听了。都是猛吃一惊。这正是:
好汉心胸偏如酒。娇女情怀总是诗。却不知窗外來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