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已毕。大家落座。西门庆便问道:“这位姑娘是哪家闺秀。”
潘金莲还待卖卖关子。月娘却见西门庆面有风尘赴赴之色。心疼丈夫。恨不得早一刻将杂事都发落了去。便抢着回答道:“便是栾廷玉师傅家的女儿。”
一听是栾家闺女。西门庆心中先是一阵明了。。怪不得恁的好身手;接着胸中又是一阵不快。。我兄弟银娃娃一般的好人材。怎能娶个丑女为妻。
原來铁棒栾廷玉的女儿栾烟儿生來丑陋。从小就用青纱罩面。唯恐惊吓了人。此事在独龙岗三庄里是出了名的。上了梁山后。此女也是深居简出。沒想到天生冤孽。竟然跟吕方发生了纠葛。
西门庆心中雪亮。。这肯定是吕方突然间遇上了沒罩青纱的栾烟儿。被她吓出了毛病來。所以才昏迷不醒。后來吃错了药。弄晕了头。因此对这女孩子害起相思病來。。自己今天。非要棒打鸳鸯不可。等一下就拉吕方往安道全那里去开药。看这兔崽子痰迷心窍的样子。等闲的陈皮半夏已经是不中用了。非得填些蜈蚣、全蝎、钩藤、南星之类的。才有望清醒。
这时。萧淑兰轻笑着将栾烟儿扯了出來。一边扯人。一边跟郭盛眼角上递着情书。倒难为了萧家小妮子。左右互搏一心二用的功夫已经颇具火候。西门庆看着心道:“这才是狼狈为奸的一对璧人啊。”由此更坚定了自己心中棒打鸳鸯的打算。
栾烟儿低了头。上前重新给西门庆见礼:“见……见过四泉大哥。”
西门庆心道:“这栾家姑娘倒是好一双晶晶亮的漂亮眼睛。只可惜生在一张丑脸上。”面上则笑道:“贤侄女免礼。”
此言一出。一座皆惊。潘金莲便睥睨着西门庆道:“四泉兄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庆便打着哈哈道:“我和栾廷玉老哥哥本來就是平辈论交嘛。他的女儿。我称呼一声‘侄女’。有何不可。”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贤侄女”和“吕叔叔”牵扯到一起去。难得來到了封建社会。他就是要包办一回。
虽然西门庆一脸开玩笑的样子。但潘金莲心里早洞悉了他。于是暗“呸”一声。想道:“老娘两只眼睛琉璃珠儿一般。甚么看不分明。你那点鬼心眼子。只好在旁人身上使罢。不过。我若是挑明了说时。四泉兄弟脸上须不好看。栾家妹子心里也会生出芥蒂來。倒不如來个釜底抽薪。正本清源。一天的云彩也就散了。”
主意打定。便笑着站起身來。附和着西门庆的话道:“四泉兄弟说得有理。虽然咱们梁山上是各论各的交情。但栾家妹子若嫁了过來。咱们名义上岂不矮了栾家大哥一辈儿。倒不如趁着生米还沒有变成熟饭的时候。多多占占便宜。。贤侄女过來。让婶娘好好疼你。”潘金莲一边笑说着。一边将慌神无主的栾烟儿一把拉过來。在臂弯里一搂时。便笑道。“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贤侄女’还戴着这劳什子做甚么。”
伸手一扯。栾烟儿脸上的青纱已经翩翩飞了出去。
青巾在空中一翻的时候。西门庆赶紧抢着运气护住了心脉。免得惊见媸容后。也象吕方一样遭了不测。座上的众人或许已经经受住了此等考验。但自己可沒有。
青巾一开。栾烟儿满脸煞白地倚在潘金莲身边。这煞白却不是真面目被揭露后的惊急。而是脸孔常年不见日光因此变异了的肤色。虽然这肤色带着三分病弱之意。但只见她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眼波流动间。那一股盈盈羞意直涌上來。在脸颊上叆叇匀开。直似玉栏杆上铺了一层胭脂。。这哪里是失魂丑女。分明竟是如花艳色。这正是:
胭脂队里称绝色。红粉群中作冠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