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怕死。因此顾不上跟梁中书计较。如今天下太平了。蔡氏终于跳出來给自家的走狗们仗腰子了。
带了一帮大脚婆娘。蔡氏直入梁中书衙门。当堂咆哮得不成个体统。梁中书只好忍耻退堂。深入虎穴回梁府去了。这也是为了自家留守大人的面子着想。能少丢一分是一分。家里总比外面强。
梁伟锁得知原委后。和赵捣鬼面面相觑。如果是在衙门里说事。那还方便;如今还得回梁府。如果兜头和蔡氏碰见了。那绝对是前世不修啊。
但先前赵捣鬼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梁伟锁也不能怂。于是两个人在犄角旮旯里细商量了一番。才上马往官衙后的梁府中來。
到了梁府后角门前。梁伟锁让门上当班的下人把马牵进去。然后叮嘱赵捣鬼道:“赵太医。你是个伶俐人。多的我就不提点你了。若碰上人时。你顺着我的话音。自行机变就是。”
赵捣鬼点头。于是梁伟锁在前。赵捣鬼顶着那个花梨木匣子在后。就象平日里做总管的引着通关节的人前來送礼一样。赵捣鬼跟在梁伟锁背后一瘸一拐地紧走着。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左右乱看。活象是城隍庙里跟着泥判官的吊靴小鬼儿一般。
來到偏厦边的耳房。梁伟锁将赵捣鬼留在这里。叫了一桌席面管待着。又吩咐下人道:“休得在來人面前多嘴多舌。”众下人见惯了平时上演的行贿戏码。何况赵捣鬼又是总管亲自带进來的。非常之人必然背负着非常之事。大家心照不宣之下。一个个躲得赵捣鬼远远的。
安顿好了赵捣鬼。梁伟锁捧了花梨木匣子。踅到梁中书所在的书房前一张望。却见梁中书正在恶狠狠地写字。写來写去。就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一句。地上堆满了上好宣纸铁划银钩后的尸体。
一片肃静中。梁伟锁悄悄地候着。等到梁中书终于一搁笔。他这里才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比沒咳嗽还轻。
梁中书眉峰一竖。立时又把脸板了起來。他今天受了蔡氏的大羞辱。正是一腔焰火要往天上喷的时候。梁伟锁这一來。可算是帮他点了捻子了。
今天梁中书终于知道众叛亲离是甚么滋味了。蔡氏和他不是一条心。梁伟锁也反了他。连大名府的官儿们都在蔡氏的淫威下对他唯唯诺诺阳奉阴违。。梁中书恨啊。想当个做事的好官儿就这么难吗。
有蔡氏在这里。大名府就好象是个鲍鱼之肆。再清洁的人。只要一戴上乌纱后不摘下來。渐渐就臭了。概莫能外。而这和个人品质一点儿关系都沒有。
梁中书是个有理想的人。但可惜他的理想植根于蔡京这株腐朽的老树上。在蔡氏咆哮公堂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孤军奋战的绝望与痛苦。
前方一片沒有希望的黑暗。让他几乎失去了前行的勇气。不得已求其次。就寻个温柔的避风港吧。可惜。这个也是红尘中的奢求。
现在看到梁伟锁又踅摸了來。正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梁中书昂起了脸。冷冷地道:“是哪一个耳报神在这里窥探军机。”
梁伟锁听这话又重了。慌得一个跟头翻了进去。跪在地上把那个花梨木匣子高高地捧了起來。
这一來。倒叫梁中书起了好奇之心。问道:“此乃何物。”
梁伟锁恭谨地道:“回老爷。有人送礼。”
一听这话。梁中书烦躁地一挥手:“扔到夫人那边的礼房去。”同时。他的胸中涌起了一股悲哀。。是啊。人心是逐眼前小利的。对大名府的那些官儿们來说。蔡氏既然能给他们眼前的一切。谁又会來搭理他梁中书怀抱的传世大利呢。放眼天下。亦是一般。
正意沮间。却听梁伟锁不疾不徐的声音道:“禀老爷。这件礼物却不是为谋事才送來的。而是老爷一个故人的念物儿。”
“故人的念物。”梁中书听了好奇心又炽了三分。在眼下这一片失意中。如果能沉浸于故人的回忆中。也算是围魏救赵了。
“呈上來我看。”梁中书吩咐一声。梁伟锁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当下起身恭恭敬敬将那个花梨木匣子往书案上一放。
梁中书解开锦袱。又把匣子盖儿一抽。顿时满眼光华缭乱。
“这……这……这……。”当是时。梁中书已经是大惊失色。这正是:
只求奇谋擒敌首。方将妙计动君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