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李逵早已强抢鲍旭丧门剑在手,听到宋江一声斩讫报來,欢呼舞蹈着向于八冲去,口中兀自大呼小叫:“黑旋风爹爹來也,”于八喉咙里“呃”的一声,人已经被吓昏了过去,
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喝:“李逵住手,”
声音虽不甚高,但李逵一听此言,立时正色恭立,丧门剑也丢回给鲍旭,同时垂头道:“铁牛听先生指教,”
众好汉看时,那人却是铁面孔目裴宣,宋江见裴宣阻了自己杀人立威,心下不悦,暗想道:“这裴宣跟我寡寡的,跟西门庆也是淡淡的,看着铁面无私,两不相帮,为何他那两个儿子却跟西门庆走得亲近,见微知著,这厮也当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了,却不知今日他又要巧立甚么名目來奚落我,”
却听裴宣喝道:“李逵,梁山行刑,自有我法院三推六问,确认罪行无误后,方才量刑轻重,或鞭或杖,罪重不赦者才由执法队动手决囚,,今日之梁山,已再非私人喜怒间生杀予夺之所,你身为头领,行事可要稳重啊,”
旁边有见识的人听着,都不禁暗暗点头,裴宣这番话粗听是教导李逵长进,其实是暗中给宋江留脸,以迂为直地进行婉劝,铁面孔目裴宣,其实也不是无情人呐,
宋江心中先入为主,却把裴宣的一番好意当成了恶毒的讽刺,心下更是大怒,一张紫棠色面皮上染起羞恶的红來,偏偏胸中无计,只好暗把眼去瞟吴用,
吴用一直在聚精会神地打照着西门庆,见他含笑负手而观,心虽嘀咕:“难道今日这西门四泉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让公明哥哥这么扬刀立威不成,”正猜不到西门庆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却瞄到宋江在对自己猛送冬波,
带着不解之疑,吴用出列笑向裴宣道:“既如此,却不知裴先生如何发落这于八,”
裴宣言简意赅地道:“先审再议,”
吴用则还以轻描淡写:“还审议些甚么,正如公明哥哥所言,此人妄泄军机,当按军法,裴宣哥哥断过多少疑难的大案,怎的对着这等秃头上虱子,,明摆着的案情,却又犹豫起來,”
这时,却不防西门庆一声长笑:“假亮先生,此言未必呀,”
宋江和吴用都是条件反射一样,肚底先大叫一声:“坏了,”然后吴用这才回身抱拳道:“四泉兄弟何以教我,”
西门庆向吴用和裴宣道:“于八此人如若真的有犯军法,自然罪无可赦,,但他所犯真的是军法吗,”
吴用指着小头目那一堆人道:“这里恁多人证,,天王哥哥去时有言,敢泄露天机者,定斩不饶啊,”
西门庆叹道:“天王哥哥又不是开封府那昏君,君才无戏言,天王哥哥和大家戏说两句,也是有的,如何能当起真來,至少小弟可以做证,天王哥哥说甚么从我这里得了天机,纯属子虚乌有,天机既假,如何却斩真人,”
众人听着,暗暗点头,宋江却道:“天王哥哥是山寨之主,一言自当九鼎,如果不能言出法随,岂不是失了威信,因此此人绝不能饶,今日饶了他,明日众人皆视天王哥哥将令如草芥矣,”
西门庆的脸色渐渐变了,大声道:“咱们梁山替天行道,只闻以罪行杀人,未闻以上位者的脸面杀人,西门庆杀人不眨眼,但对自家兄弟,却还珍惜得紧;公明哥哥高踞梁山,不染战尘,何以却视自家无辜兄弟的性命如草芥,,”
这一言却说得重了,直指宋江为了个人的脸面,而草菅人命,宋江被西门庆这一言直戳到了肺管子上,一时胸闷肚胀,却再说不出话來,
吴用看了看周围众人,又舔了舔嘴唇,和稀泥道:“四泉兄弟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总得有个说法,,否则天王哥哥回來,听到有人诋毁他咱们却无动于衷,天王哥哥面子上终究下不去,”
西门庆直撅撅地截道:“有甚么下不去的,咱们江湖好汉,面子是一刀一头硬生生剁回來的,可不是别人心软眼宽赏回來的,为了天王哥哥的所谓面子,却要害一人入罪,这不是给天王哥哥长脸,是给他丢脸,天王哥哥若回來知道了,你看他是心下高兴,还是满怀不安,”
众人默想晁盖为人处事,都不禁想道:“四泉哥哥说得沒错,,天王哥哥若在此,对这于八也必是一笑置之,岂有因随口之言而寻人罪过之理,”
吴用见人心俱向西门庆,心下暗暗叫苦:“果然又是如此,这西门四泉,真真是公明哥哥命中的克星,”
眼见再纠缠一时,宋江便多失一分脸面,还是快快了结了此事为好,于是吴用向裴宣道:“裴先生,你掌我梁山法院,却不知意下如何,”
裴宣斩钉截铁地道:“即使是天皇贵胄,即使是金口玉言,也不能因一时的冒犯,便随心加罪于平人,于八所犯无涉军机,只是酒后失言,戒之则可,罪之失当,便是天王哥哥当面,裴宣也只是这话,”
吴用拍手道:“好,果然是铁面孔目,正直无私,众家兄弟,于八之事暂且揭过,我这里却有一问,,天王哥哥却往哪里去了,”
这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