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问。
“今天李副校长的闺女搬家,他开着学校车帮搬家去了,可能搬了一天,人家招待他喝酒,喝多了醉了,李副校长就打來电话,说他晚上值不了班,就叫我來替他!”
“你那么大岁数,这老晚,还从家赶來!”王大力问。
“哪啊!我就住在咱校的学生宿舍!”
“那你的家呢?”
“嗨,我还有什么家啊!沒家了!”
“人怎么能沒有家呢?”王大力问。
“你文化革命时候在北京上中学吧!”
“是啊!上初中!”王大力答。
“那时候,我是这个学校的教导主任,文化革命一开始咱们学校原來那个老校长被学校里的红卫兵押上台批斗,又给戴纸糊的高帽子,又往他身上倒黑墨汁,说他是学校里的黑色走资派,把他整得不像人样,我在台下只说了句:你们上了几年学,一点都不讲文明,把文化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只这么一句,被台下的红卫兵听到,便把我也揪上台,按着我的头,把我脑袋上剃的一半有头发,一半沒头发,弄了个阴阳头,往我头上吐唾沫,倒浆糊,倒墨汁,又踢又打又骂,说我也是走资派,是校长的黑帮凶,斗完后关进小屋,后又说我在解放前搞地下工作,作了叛徒,把我押送回河北农村老家!”甄繁一边说,一边陷入痛苦的回忆。
王大力看到她眼里盈盈的泪水,不禁问道:“后平反了,你怎么会沒家呢?”
“我那个死屁男人,是部队的,他要求进步啊!一见我被打成叛徒,反革命,便立刻和我离了婚,一儿一女也跟着他,我一个人便被轰回农村,在大队给的一间房里一住就是十几年,这两年我自己才回來,找学校让给落实政策,老校长也死了,以前的书记也调走了,好在王主任还是学校老人,给我作了当时是这学校的员工证明,教育局让我先回农村等着,等落实了政策我再回学校,我不回去,我人回农村了谁给我跑落实政策的事啊!我要留在北京,天天找他们,找的市教委和市委政策办公室的人一见我进屋就想溜,现在,我的政策还沒完全落实,学校只拿我当个临时工用,每月只从服务公司账上给我开四十元工资!”
“您以前挣多少!”
“九十七块钱!”甄繁说。
王大力感到,甄繁这老太太一点也不像中学里的老师,更不像曾在这个中学当过教导主任,她一进屋,一边和王大力说话,一边坐到屋里的一张单人床上盘腿坐起,扒下脚下的袜子开始用手搓揉,抠脚丫上的泥。
这个甄老太太怎么这样啊!当着一个男人的面,竟然自顾自地搓脚丫上的泥呢?文化大革命时她说学生不文明,她自己也不太文明吧!王大力心里想。
“你先值会班,哪时你累了,叫醒我,你再歇息,现在,我先躺一会儿!”甄繁说完,把单人床上的枕头摆了摆,侧身便躺倒。
这么个白胖老太太,怎么能当着一个男人面躺倒就睡呢?王大力感到有些不自在,可是一想到甄老太太受了那么多苦,又在农村独自呆了十几年,也就有些理解了,。
王大力坐在桌前,正想趴在桌上也迷糊一会儿,眼刚合上,睡意刚來忽然听到“呼呼,!”的呼噜声。
这屋里怎么有呼噜声呢?王大力被惊醒,循声望去,鼾声竟然是从甄老太太嘴里发出來的,而且声音还挺大。
女人也打呼噜,王大力好奇起來,在家里,他从沒听过徐风霞打过呼噜,也沒听过梦琼打过鼾,她以为打鼾只有男人才会,女人不会,但是他在这里真真切切地听到女人打鼾,且鼾声越打越大,而这鼾声又开始的单音符变为多音符了,变成呼,,诗,,扑,,吐,,呼,依次反复。
人常说,咬牙放屁打呼噜,吮手指头,这是睡觉时人梦中干的事,甄老太太虽然沒干这四件事,但把呼噜也打了个极致,挺响,有节奏,又是多音符,弄得王大力睡意全无。
她怎么老打呼噜,自己夜里一点不睡,明天白天怎么干活啊!王大力心想,便走过去想制止甄老太太打呼噜。
走到跟前,王大力突然停住了,是推她一把呢?还是摇一下她的头,一般打呼噜的人被动一下后,便不会接着打了,王大力正想伸出手,忙又缩回,想:这老太太虽然五十多了,逼自己大个十几二十岁,可她究竟是个女人啊!不光是女人,她还是个单身女人,如果白天这屋里有其他人,自己为了制止她打呼噜推她一下,那还是可以的,但这是晚上,夜里,又是一屋俩人独处的时候,自己推她,那她会不会产生联想,怀疑自己,以为自己想趁机占她便宜。
男女授受不亲,赶快躲开,王大力忙退后几步,又坐到桌前,可是刚趴在桌上想打个盹,那甄老太太的呼噜声更加响了,震的王大力根本睡不着。
这个老太太,怎么有这么个长处啊!不行,我得把她摇醒,不然这一夜我也别想睡一会儿,王大力想到这里,便又向甄老太太床铺走去,怎么能不触及她的身体又能把她弄醒呢?
王大力突然看到墙角有个彩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