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被用石灰硝制好了的人头!
胤祉惊得后退了一步,乌尔衮忙扶了他一步让他站稳。索额图不着痕迹地看了乌尔衮一眼,又道,“请三阿哥和世子看看,这人……你们认不认识。”
胤祉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刚才被吓得猛跳的心脏,然后才同乌尔衮一起又往前了一步,仔细地去看那匣子中的人头——那人分明是蒙古人长相,脸颊偏瘦,即使闭着眼,眉目间仍带几分狰狞。胤祉仔细分辨着,一年以前在围场中那次险恶的经历又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猛地抬头去看乌尔衮,发现对方眼中也现出了和自己同样的想法。于是又退开一步,转身对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康熙道,“汗阿玛,这人就是当时在围场里刺杀我们的那群准噶尔人的领头之人。”
康熙没说话,又看向乌尔衮。乌尔衮连忙躬身道,“回皇上,确如三阿哥所说。臣当时离得略近些,看得很清楚……必是此人无疑。”
康熙听了,默不作声地执了案子上的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又稳稳地放回案子上。隔了一会儿,才低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好……好一个噶尔丹。”此时他已是怒极,面上却越发神色不显,只一双在摆在案子上的奏折上来回逡巡的眼睛越发地黑沉,“朕也不瞒你们,这个人,正是噶尔丹亲弟多尔济扎卜。”
胤祉和乌尔衮都是一惊,而旁边的索额图合了木匣,在得了康熙的眼神之后又继续道,“之前围场之中被此贼逃了出去,他没有回准噶尔,而是在喀尔喀蒙古诸部之间游走策反。之前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袭杀了札萨克图汗沙喇,此贼也在乱军之中被杀,后来土谢图汗身边有人认出了他,土谢图汗本欲上报,却不想噶尔丹先一步起兵,喀尔喀诸部节节败退……这人头本来是被当做噶尔丹谋乱证据呈上来的,却被扈从使团的、曾经参加上次搜捕行动的八旗子弟认出,于是奴才等便火速将这人头带了回来。”
索额图这段话说得看似通透,但实际上却隐藏了不少信息在里面——上次围场中多尔济扎卜为何能从康熙的重重追捕中安然逃出,此次噶尔丹为什么能迅速得了消息先发制人,还有噶尔丹起兵之后为什么能对喀尔喀情势了如指掌进兵迅速——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明晃晃的可能——喀尔喀蒙古、甚至更忠诚、更亲近清朝的漠南蒙古内部有噶尔丹的奸细!
饶是乌尔衮心里清楚康熙此时绝对会费尽心思拉拢蒙古诸部,不会轻易追究迁怒,也不禁吓得冷汗淋漓,差点儿脚软。可胤祉没他那么多顾虑,这会儿倒是冷静了许多,于是他悄悄伸手,轻轻地掐了乌尔衮一把,然后看向康熙,沉声道,“汗阿玛可是要与噶尔丹开战?”
“此事自然势在必行。”康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乌尔衮,“如今蒙古战事,按情理说朕该让你回巴林去协助你兄长,可现在上路毕竟不安全,你这孩子也是个好的,朕心里委实放心不下,所以便再留你一阵子。”
“奴才怎当得起皇上如此记挂。”乌尔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道,“况不管奴才是在草原上用命,还是在宫里随侍三阿哥,都是效忠大清,效忠朝廷。既然如此,又何来差别。”
“嗯,你如此想,自然是好。”康熙见他一脸坚定,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声对他道,“朕已下令归化、张家口等地调集存粮、牲畜、茶叶救援流入漠南各部的喀尔喀牧民,以免漠南供用紧张,同时也已下旨令察哈尔等地兵将驰援,你亲族安危,当不必挂心。”
“奴才替兄长及蒙古各部谢过皇上厚德。”乌尔衮闻言,立刻对康熙郑重地磕了个头,恭敬道,“漠南蒙古诸部素来是皇上手中剑刃,如今噶尔丹狼子野心,胆敢举兵东犯,我漠南蒙古诸部必然效死用命,为皇上守好门户。”
“你们的忠心,朕一贯清楚,你不用如此。”康熙勾了下嘴角,转头对胤祉道,“去扶世子起来。”
“谢皇上。”乌尔衮半就着胤祉的手起了身,又行礼道。正在这时,太子胤礽步履匆匆地进了殿来,走到康熙近前行礼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不用多礼。”康熙抬手扶了他一把,又问道,“交代你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回汗阿玛,那科洛文一行人已经被安置在了使馆,儿臣亲自前去安抚,他们对我们暂缓谈判的决定并无异议。”胤礽说着,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郁,“只是儿臣看着,他们似乎对噶尔丹起兵早有准备。儿臣担心,罗刹国会借着此事,在东北问题上坐地要价。”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先回答胤礽的话,而是看了一眼还立在一旁的胤祉和乌尔衮,淡淡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先回上书房去吧,别耽误了功课。另外,刚才的事儿,不要多说。”
“儿臣/奴才遵旨。”胤祉和乌尔衮连忙应声行礼,匆匆退下——此等军国大事,还不是他们一个还没参政的阿哥和一个蒙古世子能听的。
出了乾清宫门,两个人都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乌尔衮稳了稳刚才惊惶不定的心,转头对胤祉说道,“咱们快回去吧,别呆站在这儿落人口实。还有,你别怪我多事儿,刚才的事情,你回去之后连四阿哥也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