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周涄元电话的时候明凤正在看帐,办公室顶上的白炽灯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和着他的声音竟让她有恍如隔世的错觉,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底忽然冉起莫名的慌乱。
“明……四姑娘,可有空谈谈?”电话那头的他呼吸略重,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明凤放下钢笔,只觉得唇舌干得有点疼,伸手去拿杯子才发现茶早已经凉透了,只好咳了两声,生硬地问:“不知道副参谋长想要与我说什么呢?”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了沉默,明凤也不出声,安静的等着。
自从周涄元与司徒翎订婚以后他就似乎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即便是见了面也就如普通朋友,打声招呼便也不再多话,更别说是给她挂电话了,估摸着或许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好催促。
“一刻钟后,纸醉金迷的舞厅见。”
明凤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话筒里传来阵阵忙音,心,也不其然地乱了节奏。
纸醉金迷的舞厅里早就已经坐了不少人,舞厅管事见是明凤来了,赶紧给她找了一张位置靠前的桌子,明凤不欲应酬,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候周涄元。
舞台上灯光闪耀,舞女们倾尽最优美的姿态,弯腰、勾指、挑眉,勾魂至极,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次,完美得无可挑剔,靠在柔软皮质小沙发上的明凤眯着眼睛看,竟也觉得心跳加速,好不容易看完了舞曲,接下来的便是纸醉金迷的台柱莺莺献唱了。
缠绵的曲子在幽暗的舞厅里响起,莺莺一身珍珠白凤仙领金丝绒高叉旗袍亮相,雅致中略带几分性感,如黛青丝烫成时下流行的大卷,耳后别上一只珍珠发夹,平添几分妩媚,她声线柔软,闻者如漫步云端,难免沉醉。
周涄元一眼就看见了半倚在小沙发里的明凤,微卷的长发随意垂落若有若无地遮掩纤细的颈子,茜红色的丝质无袖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侧面的线条,修长白皙的手上并无任何饰品更显得白璧无瑕,水晶酒杯里酒红色的液体随着她偶尔的晃动在杯壁上留下浊红的颜色,樱色的唇抿在杯沿,柔软妩媚的情歌在耳边萦绕,顷刻只觉风情无限。
他正了颜色,这才踱步上前。
感觉到有人靠近骤然回头,光影变幻,那儒雅英俊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来到她面前,又是一阵恍惚。
“四姑娘。”
她轻咳一声,放下酒杯坐端正了身子,“副参谋长请坐。”
周涄元在她侧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舞厅管事的眼尖见了他连忙端了一杯红酒上来,明凤摆了摆手,那管事的自然懂得厉害,微笑着退下。
“不知副参谋长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她不露声色地靠在了距离周涄元稍远的沙发靠背上,带着平日里对待其他商户时候的笑容看他。
他不回话,只是定睛凝视着她双眸,舞厅里光光暗暗的灯光如同细碎的星星洒落在她的眼睛里,晶亮晶亮的,他看得认真,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心底最深层的秘密,明凤被他瞧得心里慌,别开了眼。
周涄元自嘲地笑笑,“明凤,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明凤被他直接的话问得一时愣了愣,顿时身上的刺莫名其妙地全都竖了起来,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语气带上了浓浓的攻击性。
“明凤爱谁,这个答案跟副参谋长没有关系吧?”
“你——”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手稍稍往前伸去,可到了一半还是收了回来,“我知道你已经不再在意我,当日是我背弃了你背弃了我的诺言,我也不曾再去想着奢望你的原谅,但是周世骞这个人城府与心计太深,你若是与他一起将来他或许会害了你……”
“你这么急着约我出来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吗?”
明凤微微挑眉,那细微的动作竟如那人如出一辙,看得周涄元心里又是重了几分。
“如果是,那么请副参谋长放心吧,我对我未来的丈夫要求极简单,只求他对我一心一意,对我绝无哄骗,如此便足够了。”说着,忽然想起清流之畔,那人捏着她的下巴,在湍湍的水声中他俯身靠近,漫不经心地道出那句承诺。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欺骗,周涄元骤然沉默了下来,记忆中的那一日深深地刻在脑海,那是她最后一次全心全意地靠在他怀里,毫无防备,良心相依,那一刹那,她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可到了后来,却是他丢了她,往后再回首,伊人早已远走,不再回头。
她始终,不是世俗女子。
“他只怕不是最适合你的人,你……要慎重。”
莺莺的歌声温柔婉转,不经意地流露出妩媚风情,这般温柔,让明凤的心思也渐渐放软,其实本就没想着要与他针锋相对,轻叹着点头。
恰恰一曲完毕,莺莺娇笑着退回后台,悠扬浪漫的圆舞曲顺着大小提琴的弦轻柔流泻,美妙的旋律丝丝缕缕徘徊了开来,明凤与周涄元却是愣住了。这首舞曲,恰恰就是他们最初在纸醉金迷时候跳过的唯一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