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夜未眠,加上今日回宫又累心,一挨上枕头,她就沉沉入睡。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宫女隔着帷帐在说话,窃窃私语,声音似就在耳边,还有内侍在外轻声走动的声音,窸窸窣窣,无法令她安心睡去。
忽地,似有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屋外的寒气。她想睁开眼,却是怎么也睁不开。
有人低声问了宫女几句,声音熟悉低沉,朗郎悦耳。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萧凤溟走来,正要为她盖好薄衾,冷不防对上她漆黑的大眼。
“你醒了?”他笑了笑,扶了她起身。
聂无双只觉得身子沉重,懒懒靠在他的胸前,吐出心中一口浊气,低声问道:“皇上来了?”
“嗯。处理完军务就过来了。”萧凤溟搂着她入怀,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扑入她的鼻间,这样安稳的气息令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殿中寂静无声,只有铜漏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令人不安的声响通通褪去,只有他安稳的心跳在耳边。
“听说,你免去了杨直的大内总管?”萧凤溟斟酌地问道。
聂无双恹恹地嗯了一声。
“为的是什么事?”萧凤溟又问。聂无双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深眸,微微一怔。
“皇上一定要问吗?”聂无双垂下眼帘,淡淡反问。
搂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两人都一时无言。
“大内总管不是低微的职位,你的安排也许有你的理由,但是不要令宫中不服,说你任人唯亲。”萧凤溟说道。
聂无双闻言心中憋闷,但偏偏无法说分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半天才说道:“皇上不也是不告诉臣妾上林苑山崖边的行刺的内幕吗?臣妾不过是免了一个奴婢的职位……你……”
她忽地噤声,萧凤溟眼中带着她不明白的肃然。
“臣妾……知罪。”聂无双低了头,露出一截白皙楚楚可怜的脖颈。
萧凤溟眸色明暗不明,许久,他长叹一声:“你原来还是在介意这件事。你真的想知道是谁主使吗?”
聂无双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痛色掠过。他就算不说,她已查出,可是这时候要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个名字,她还是无法坦然自若。
“是谁?”聂无双涩然问道。
“箭身上有被人磨去一个名字,顾清鸿。”萧凤溟淡淡地开口。
“啊——”聂无双心中黯然,佯装叫了一声:“为什么会是他?”
“你也认为是他?”萧凤溟问道,抬起她的下颌,却不防看到她眼中水光隐动。
“不是臣妾认为是他,而是只有他才会这么做。”聂无双眼中的泪水颤颤巍巍滚落:“他要杀臣妾,他还要……还要杀皇上!”
要有多大的恨意他才能这样无情?要有多大的恨意,她才能这样对他下了这么样的杀心?
泪水滚落,她在萧凤溟的怀中无声落泪。
萧凤溟看着她这样伤心,忽地道:“无双,有时候一件事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什么?”聂无双抬起头来,泪水还在眼眶。可声音却已发紧。
萧凤溟看了她许久,这才慢慢道:“朕十六岁登基为帝,到现在已经十几载。朕经历过很多,也曾以为自己亲眼看到的就是事实的所在,其实很多时候,自己看到的只是有心人想要呈现在朕眼前的,并不是事实的真相。”
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令聂无双混乱的脑海猛地一个激灵,她不由怔怔看着萧凤溟,手无意识地揪住他的龙袍一角:“皇上的意思是……这事并不是顾清鸿所为?”
萧凤溟点了点头:“你想想看,现在的顾清鸿只是一介草民,他怎么可能绕过重重的御林军守卫与禁军的保护而带着弓箭潜入?更何况朕的行踪若不是亲近之人,根本无从知道。”
“可是……”聂无双声音猛地一紧:“可是他的本事皇上不可低估!”
萧凤溟微微一笑,灯下,他的笑容浅浅,可是蕴含着巨大的自信:“顾清鸿本事虽大,但是也只止步在皇宫跟前,皇宫大内守卫重重,他想要行刺朕根本绝无机会。就算是有心人千方百计,甚至故意磨去他羽箭上的名字,让朕以为就是他,但是这事依然不会是他做下的。”
“你只要想想,顾清鸿都拒绝朕的招贤,他对齐国的忠心天地可明,他怎么会蠢到行刺朕为齐国惹来麻烦呢?”萧凤溟耐心分析。
聂无双听到这一句,犹如醍醐灌顶,顷刻间明白了萧凤溟的真正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引起两国的征战?”她倒吸一口冷气,可是接踵而至的一个念头却更猛地撞入她的心中。
脑海中,一个声音懒懒在耳边……
“他是上林苑行刺的唯一嫌疑,皇上不彻查这件事不过是因为顾清鸿身份特殊,治罪与他恐怕会引起两国的邦交。现在你要是真的杀了他,皇上岂不是会怀疑这一切幕后又有人在指使?”
“……一切幕后又有人在指使……”
……
“啊——”聂无双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