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是最能嚷嚷的,皇阿玛说一句,他能顶十句,其他人哪里有这份胆量?但皇阿玛回回嘴上说训斥,但是到手的赏赐绝不少,上一回跳出来要加封,皇阿玛还赞了一句实话实说讨喜,果然是心里喜欢的。这样一想,就觉得侧福晋今日在皇父面前那般表现彷佛也有深意,原本要说苏凉几句,见了皇阿玛要懂规矩,今日是心情好,不予计较云云,但见了苏凉头头是道说出这样一番话,自己反而倒要向她学习了。
见胤禛听得用心,苏凉索性又点拨他道:“当然咱们也不必学的刻意了,大大方方的便是坦坦荡荡的,所以有些时候有些话该给皇阿玛讲,咱们也得讲。皇阿玛圣明之主,日理万机,朝政又是杂芜繁琐,于微末之事上也不一定能明察秋毫、事事精通,爷却是经手办事的人,有些时候该争还是要争。”胤禛听了,便觉得此话正是到了心坎儿上,不由听得出神,苏凉见状又笑道:“就拿焦嬷嬷来说吧,她是嬷嬷,爷是亲王,一个天一个地,但是要论起照料孩子,爷也得听她的不是?凡事就是这个理,对事不对人,我是自己悟出点的小意思儿,爷听听也就算了。”胤禛听着她一席话娓娓道来,讲的入情入理,再想满朝堂上那些肯据理相争的大臣多获青眼,再细细想侧福晋的话,不由深以为然。
翌日,太子照例早起往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往常都是爷两个见了面才各忙各的,今儿却扑了个空。胤礽随手抓了太监一问,说是密贵人有孕,皇上听了一早儿连饭没吃就去看了。密贵人年轻美貌,是康熙新宠,前年刚诞下十五阿哥胤禑,今儿又有孕了,胤礽心里烦死这些小妈,面上却还要恭喜,怏怏回了毓庆宫,还得打发人跟太子妃说了,快准备贺礼。刚去书房里坐下,外头又说王师傅来了。
太子太保王琰是胤礽眼里第一不识时务之人,但因为是皇阿玛钦赐的师傅,面上就不敢怠慢。王琰老态龙钟的进来,见了太子先要行礼,然后太子也要奉师礼,两个人互相行礼就费了半日。看着王琰坐下,太子说道:“王师傅今儿怎么有空来宫里逛逛?”王琰叹气道:“太子爷,求您听老臣一句话,以后万不可与索额图走得太近了……”胤礽听他又开始老生常谈,真恨不得拿驴毛塞了耳朵,王琰老眼昏花,见太子不吱声,以为都听进去了,又道:“当今圣上最恨结党营私之事,太子与索额图应该避嫌……”然后又是一通索额图不能深交,所图深远之类的话。胤礽听了多年,从来没往心里进的——大阿哥恨不得住到明珠府上,皇阿玛何曾说过一个不字?他亲娘死得早,外祖又是开朝重臣,自己跟叔外公亲近些又有何妨?皇阿玛心里必是体谅的,王琰说的口干舌燥,胤礽只哼哼了两句,最后见他一大把岁数还这么操心也实在可怜,心里念他也是一片忠心,令人拿了几匹缎子和一百两金子送过来,又说自己去户部上差,才把老头子打发走了。
闲下来左右无事,胤礽想了想,良久不去户部也不好,便叫坐了轿子真去了衙门。一踏进厅堂,看到胤禛坐在当中核账册子,外头齐刷刷站着一排人,个个面带苦相。见了太子爷来,都换着笑脸跟太子打招呼请安,然后又万众一心的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雍亲王。
“臣弟给太子爷请安。”胤禛见了太子来了,忙从座位上起来行礼。太子撩起黄袍子,坐了正座上,才道:“老四你来了。”又向诸人道,“都起来吧,忙什么呢。”胤禛便抱着册子认真回道:“臣弟正在核帐……”太子笑道:“老四你回回就是核帐核帐的,你府里的孩子们可好?”胤禛答道:“臣弟谢过太子爷,弘晖与霞光都好……”兄弟两个你来我往,正叙着废话,旁边一个人尖锐的开口了:“雍亲王,太子倒是来了,他借的银子您也得开口要啊,总是掐着我们这几斤菜瓜干枣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