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机灵,在圆盒里跑着圈,顺着紫鹃的麦杆儿东躲西躲。逗得黛玉,春纤等人笑个不停,宝玉连忙道,“林妹妹,你先让我喂它喝点水”
黛玉道,“二哥哥,诗中说”垂緌饮清露“指的是餐风饮露的蝉,你哪里买来的仓鼠,竟给它喝这个?”紫鹃笑道,“宝二爷,我们姑娘一句话就问倒你了,我去拿点玉米粒来”
宝玉看着仓鼠饮水,才笑道,“林妹妹馆里的竹露是宝贝,刚才我尝了口,甜甜的,可好喝了”紫鹃洒下了玉米粒,“看它吃的可欢,姑娘,你也来玩呀”
黛玉靠着冰纹格玉纱橱,手里捏着紫花绸绢,“又是外头买来的玩意,我早说如今大了,也不必费心给我带玩的了,前儿买的一架会划水的小火轮不知给雪雁收拾到哪个柜子里去了,回头得找出来,送还给你”指着仓鼠道,“有它在,又闹得我睡不着了”
宝玉道,“好妹妹,我是逛了隆福寺大街,费了许多眼力挑选,才选来它呢,你只要给它喂点水,玉米,别热着它,比你那鹦哥还通灵性儿呢”
黛玉笑了“自从鹦哥病了,这两天你跑来跑去,也没见还我一个好的来,弄这仓鼠就想换我的鹦哥么”宝玉见她一笑露出一缝儿细碎贝齿,笑靥如花,不禁看得痴了,“好妹妹,你宽限两天,也不知鹦哥患了什么病,竟没人识得,你好歹收下仓鼠,当作我赔礼吧”
黛玉忽然想起一事,指着仓鼠道,“紫鹃,你去把它送到东边书房里,春纤,你去鸳鸯房里说一声,明儿我去贺寿”回头看见雪雁从西边卧室里出来,“雪雁,你到百花胡同找找王奶娘”对雪雁使个眼色,等雪雁三人散去,才拿起圆盒,细看了看,“想起小时候的事儿,近来做梦也梦见那年你和我说扬州林子洞的香玉,我还说你撒慌呢!今日可见着真香玉”
宝玉也想起来往事,不好意思笑了,抓了抓头皮,“林妹妹,难为你还记得?那是小时侯说着玩的”
黛玉暗暗点头,“瞧他如今的说话想头,竟似一天比一天清明了”走近去,“二哥哥,近来可是跟着茗烟学着打马球”
宝玉笑道,“他跟怡王府的小蔡学的,我再跟着学,妹妹哪天也来看看我比赛?我下学后没事儿,练练身手,若打得不好,妹妹别笑话”
黛玉道,“那是你们男人们才玩的,我去做什么”
宝玉一时无语,又拿起案上的书贴翻了翻,没话找话道,“妹妹这字写得越发飘逸了,什么时侯给我题个对联”
黛玉拍拍空盒,“我又不去考进士,字写的再好也没用,倒是你,书房里先生挺夸你的”
“也不知为什么,妹妹,你替我想想,从我病了一个月后,心智突然更聪明了,这不,连以往不耐烦看的经书也看进去了几篇,老爷还将我写的策文拿给外头的学士们看,从小儿我就烦混饭吃的八股,怎么如今变了?妹妹,你最心灵,可看出窍门”
“大了就灵了贝”黛玉岔开道,“二哥哥,明儿再见吧”见宝玉依依不舍的样子,黛玉将他推出门去,又见宝玉在窗口探身,“妹妹,别忘了给仓鼠喂吃的”
“哎,他还是那样,倒让我开不了口说要走的话”馆内,已是明灯高挑,黛玉对着雪雁说。“姑娘,王妈妈那里万事皆备,只等着姑娘过去。宝二爷再好,也是贾家的人”雪雁手里拿着一封信,递过去,“信里写的详细,姑娘,你可要早作打算”
“这竹露,这桃花,无不预示着黛玉的新路,舍下了木石前盟,为的是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宝玉是我表哥,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等过了明日,我再缓缓告知,免得他为我失神”“姑娘你真是细心,却不知多年来王妈妈和我冷眼看着,宝二爷外表秀美,内里却失之柔弱,缺乏男子应有的刚骨,他并没有能力护你周全,也没担当风雨的勇气。今儿老太太的举动,不正验证了玻璃的警告吗?我看姑娘不须多留两天,早走早安全,免得节外生枝”
雪雁这番话让黛玉不禁笑道,“你这两年装着事事不如紫鹃,不显山不露水,贾府的人还当你是个一团孩气的人儿,都不留意,再没想到你这个苏州姑娘竟也是个内秀的”
“姑娘取笑我”雪雁道,“我刚来贾府头两年,也没想着怎样,只护持着姑娘尽本分,谁想贾府这几年仗着娘娘的势力,竟越来越不象话了,王奶妈见机先出了府,精心安排姑娘的退步,我们苏州林府可不能跟着贾府一锅端”又低声道,“姑娘的师傅贾雨村近来跟朝里几位闹得很僵,要不是王舅老爷提携着,早被御史弹劾获罪了。这都是百花胡同的人打听来的。”
黛玉叹口气,“当初爹爹也是棋失一着,万没想到贾雨村竟是这等人。两府跟他走得近,只恐要受牵累,到时宝玉可忧”忙让雪雁将早收拾好的细软检查一遍,黛玉把一应贴身使用之物打成小包,带了黄金和散银,过后拿起小箱子:“这是小时侯宝玉玩过的,留下给他做个纪念”
竹林外,金色晨曦透出缕缕光辉。黛玉仰着脸,手中的玉露桃花发出灼人的光芒,网格织成的金线将竹叶上的竹露照耀地如晶似珠,一颗颗似吸附在碧叶上不曾滑落,宛如穿了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