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月后。
已经进入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一波又一波蒸腾而起的热气夹杂着空气中的干燥扑在人脸上,将欲流未流的汗滴恰封锁在细小的毛孔中,带来一阵让人忍不住心生烦躁的紧绷。在这样一个干热的季节,古老的东方古国各处依旧人来人往,数不尽的人们不知疲倦的奔波在路上,他们为了生存,为了拯救濒危国家的梦想孜孜不倦永不停歇,那一张张或凝重或渴盼的平凡的脸上,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似乎隐隐发散着某种莫可名状的微光。
在通往南京的火车上,一个穿着修女服的黑发女人提着皮箱在一位牧师身后走下车厢,她的轮廓有些深,双眸隐隐透着墨蓝,薄唇轻抿,小巧的下巴微微紧绷,显得有些清冷。
“萨琳娜,现在中国越来越危险了,你是一个女人,还是早点回德国吧。”
“不,福斯特,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甘心留在战火纷飞中的中国呢?”
“那么您呢,福斯特牧师,您为什么不愿意回到美国,而非要在中国各地奔波呢?”
“我是为了传教,亲爱的,你不一样。”
“不,福斯特,你知道的,我们留在这里都是为了要得到一份灵魂的安宁,那些惨剧应该被世界知道的,而不是就这样被掩埋。”
福斯特沉默了下来,他同样想起了半个月前在珠海发生的那些让人浑身战栗的事件,他在心中默默祷告了一会儿,不再试图劝说表情坚定的萨琳娜。
福斯特这次来南京是想要直接面见蒋中正,就日军在中国某些地区的暴行进行汇报。半月前福斯特在珠海时无意间在日军驻扎的一个村庄中亲眼见证了日军残忍的屠村行为,他战栗之外立即用相机记录了这一事件,并带着从军中偷偷溜出来的萨琳娜迅速离开了珠江,可是当他将这些证据传回美国希望能够得到披露时,却接到了美国红十字会总部的召回通知,命令他立即停止手头的一切活动,包括参与中日之间敏感问题的屠杀平民问题,他传回的资料也自然而然的石沉大海,被丢到了无人可知的角落。
萨琳娜自从上次在川岛谷城处将头发染黑后就再也没有试图恢复过,川岛谷城也说过萨琳娜染上黑发后东方轮廓更明显了些,再加上本身眼眸的墨色就比较明显,除了混血的长相和精致的五官出众会引人注目些,在到处都是黑发黑眸的中国也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
日军屠村前萨琳娜正被川岛谷城强拉着去远郊打猎,明明是一片荒凉的地方,这个纨绔的日本军官硬是让手下买来许多野味放生后再亲自去捉回来,萨琳娜对他这种无聊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萨琳娜对他的抵触也没没那么强烈了,她渐渐发现这个看上去霸道又喜怒不定的日本军官实际上并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残暴。
萨琳娜后来才知道,让她对川岛谷城极其厌恶的谭亮事件,竟然是川岛谷城对谭亮一干人等的一种变相的保护。日军趁乱进入广州城后立即开始抢占广州贸易市场,广州是港口城市,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富庶地方,负责搜刮抢占的日本军官无不在这次行动中赚的锑钵满盆,渐渐地,各自的负责地已经不能满足他们贪婪的**,除了偷偷在一些军方没有提及的地区进行抢掠外,他们又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同僚负责的地区,其中川岛谷城负责的地方觊觎的人是最多的。
因为川岛谷城过硬的身世,他被分到的地方自然是相当富庶的地区,可偏偏川岛谷城又不是一个喜欢压榨平民的人,除了规定的任务额外,他绝不会从负责区中拿走哪怕一针一线。这可让别的少佐红了眼,川岛谷城负责的地方富豪可不是一般的多,川岛谷城不去动那些人,他们可没有这么好心,自然是能搜刮多少就搜刮多少。
不多时,一部分心怀鬼胎的日本军官已经悄悄的将目光锁定在了某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商户上,川岛谷城得到消息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大力度扫荡某些大商户的产业,对于反抗的商户一律给予暗里警告和暴力征服,而谭家坊就是川岛谷城的其中一个目标,这家老板谭亮的骨头极硬,川岛私下里警告过几回后谭亮仍旧毫不屈服,怎样都不肯离开自己祖传的老店。
川岛谷城也暗示过那些宁死不从的富商,如果不愿意由他收购的话,他们的产业很可能会被别的地区的日军搜刮一空,并且绝对不会给与任何的报酬。可是既然敢在强横的日军威胁下仍旧不从,就绝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他们心里暗暗唾弃川岛谷城的说法,认为这些日本人都是一丘之貉,更是怎么也不肯屈从了。
也因此才会出现众多诸如‘谭家坊’铺子中发生的暴力事件,川岛谷城清楚地的知道,某些日军将领是不将中国人看做人格平等的人类存在的,在军国主义的熏陶教导下,一些精神扭曲的人已经开始以虐待中国平民为乐,只不过这些事情还没有被披露出去,但是已经有了逐渐严重的趋势。
身为大日本帝国的一员,川岛谷城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背叛自己的祖国,将日军的某些黑暗面披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