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袁可心家,林峰肚子里叫了起来,幸好兜里有周天行预支给自己的两个月工资,足足七十多张老人头,林峰心中有了底气,在路边一家烤鸭店停了下来。
“两只烤鸭,一斤鸭掌,三份薄饼。”
付完了钱,林峰提着满满的一袋食物,往镇西边走去。
“方丈、二师傅,别戒什么荤腥了,这么香的鸭子,我看你们怎么把持得住?”林峰心中冒着坏水,开始想象师徒三人大口吃肉的情景。
不错,他行走的方向是罗峰山,如今身上有了钱,又当了镇长,他准备趁着月光连夜回去一趟。有一点衣锦还乡的味道,这让他心中还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他准备以后分出一半工资,维持寺庙运作,简单说就是两位老师傅的吃喝拉撒,也算是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没有亲情,却胜似亲情。
很快走出了罗峰镇的繁华,来到空旷沉寂的山脚下,清风拂面,空气清新怡人,上山的石路如一条舞女身上的彩带,回绕盘旋。
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路上没有人烟,林峰放开了脚步,急速向山上赶去,虚影重重叠叠,成了长长的一串,林峰感觉到脸被风刮得生疼,宽松的衣服贴着前胸,猎猎作响,路边的草木飞一般向后退去。
他很享受这种飞一般的感觉,就像男人都喜欢飙车,只不过别人是在车里面,靠的是两个或四个轮子,他靠的是自己的一双肉脚。
眨眼之间,越过了半山腰,超过十公里的山路,用时不到半分钟,这已经赶上了飞机的速度,林峰发出几声大叫,夜空下传遍了山林,顿时心中无比畅快。
很快来到庙门,门外的一把大锁瞬间将他的畅快浇灭。林峰跳过围墙,庙里更是安静,穿过大堂、走过静室,没有了二师父凶悍的呼噜声,也没有淡淡的檀香,偶尔风吹过,扯落几根屋顶的茅草。整个寺庙,像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正在沉睡中安详失去。
林峰吐出心中一口浊气,跪坐在庙门前的台阶上,打开塑料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眼眶有些温热,他赶紧用油腻的双手一擦,努力不让自己掉泪。
“二师父,我又犯戒了,你快出来打我吧!”
“方丈,峰儿挣到钱了,峰儿要把山腰那间快餐店包下来,天天给我们做饭,再也不担心挨饿!”
“庙里那台红灯收音机坏了,我给您换台大彩电,我知道二师父喜欢偷偷看女客上香,电视里漂亮娘们更多,衣服都不穿,让你天天看个够。”
……
林峰唠唠叨叨半个钟头,直到将两只烤鸭全部塞进胃里,才停了下来。
他接受了事实,知道两位师傅走了,庙彻底“塌”了,开始心里还空落落的,随着一袋食物下肚,终于感觉到了充实。
路还很长,没有两个师傅在身边,一切都看自己了,净业寺站在罗峰山最顶点,而自己现在还在世间的最底层。
林峰站起身,极目远望,山脚下最近的一片区域,呈三角状,灯火通明,这是罗峰镇的万家灯火;再远处,一个模糊的圆点,这是距罗峰镇十四公里的县城,除此之外,山下一片漆黑。
莫名其妙地,林峰想到了省城,想到柳家,当初那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虽然自己将她全身看了个遍,但自己记住最深的,还是她笑起来时嘴角浅浅的酒窝。
“那时你还那么小,应该不介意吧?二师父要我对你负责,估计只是他一句玩笑话罢了”林峰口中喃喃道。
人走了,这间寺庙也没有了存在下去的必要,留在这里徒增伤感。李峰向山下退了一段路程,看着破旧的庙门,心念一转,一阵狂风随着他的心意刮了起来,越来越强烈,但范围只是在山顶。庙门首先倒塌,继而是禅房,静室,最后石砌的藏经阁也轰然倒塌,砖瓦横飞,一间寺庙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峰擦了擦眼角,转身离去,从此这里,在没有净业寺,也没有了那个天天在石阶旁,看着游客来来往往,想着怎么赚钱的小和尚。
……
早上八点,林峰才悠悠醒来,随即伸了个懒腰,爬下舒适的大床,去卫生间洗漱。
昨晚他半夜才回来,又兜了个大圈子,才找到了机关大院。
镇里的机关大院,有五六十家住户,三栋四层的小楼,外表看上去稀松平常,甚至有一种落魄小区的感觉。
当然那只是表象,不得不说,单位配给他的这套房真不错,三室一厅,家电齐全,又处于最后一栋的二层。楼后面上百亩的空地,遍植绿树,有跑道,有健身器材,中央挖了很大的池塘,推窗即可赏景。
洗漱完毕,拉开衣橱,看着琳琅满目的衣物,林峰瞬间犯了选择困难症。最后闭着眼,随便套了一件短袖和长裤,这才依依不舍地出门。
不出意料,林峰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不过屁事没有,乡镇办公场所本就松散,不用按时打卡。并且纪律方面的条条框框,约束的都是底层科员,林峰一个镇长,其他人巴结献媚还来不及,谁会计较他迟不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