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茅屋,屋顶白雪皑皑,在黑夜之中闪着银光。
昏暗的烛光下,老人黝黑的脸庞经过岁月的侵蚀,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眯着昏花老眼盯着手中的针线,满头银丝如窗外白雪耀眼醒目。
做了二十年孝子的萧浅,对于老娘无微不至,可是他常常会看着老娘发呆,因为每当他侧目之时,总会发现,时间又在不禁意间碾着老娘走了几个来回。直到几年前,老娘的眼睛彻底花了,满脸褶皱如雨后泥泞中的车辙坚毅而深刻,满头白发,再也寻不着往日的乌黑。
与所谓的父母早亡流落天涯的境遇不同,萧浅至少拥有着远胜任何情感的母爱。又与秦思省的孑然一身不同,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从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的苍白。或许等老娘闭眼的那一天,萧浅才能面对着自己的心,咧开嘴笑上或是哭上一会儿。
提过身边暖炉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气蒸腾的开水,将杯子推到老娘身边,秦思省抬起头,看着老娘想了想,终究还是轻声说道:“娘,三儿出事了,现在正深处大牢。”
老娘顿了顿手中的针线,没有抬头,片刻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老娘想了想,终于抬起头,看着萧浅轻轻的笑了笑,微咧的嘴角扯着脸上的干枯,愈加的紧绷。
“娘以前就说过,三儿啊!当年他爹文举走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在这村里了。娘不识字,但是娘知道,人呐,一辈子不长,得信命!三儿一脚踏着鬼门关,一脚踩着阳关道,富贵是命,生死自然也是命。寻常人博不了富贵,便平平淡淡,可是三儿心大!所以,他爬不上那阳关道,便只能进那鬼门关,他不愿意更不甘心走那一条多数人都走的平淡。”
“这世上,除了您,我就三儿这么一个亲人。”
老娘继续缝补着手中的衣衫,点了点头已然底下去的头,道:“娘知道!三儿仁义,你厚道,所以你不舍得他有这样的下场。可是,人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多大的事。想将三儿从那鬼门关拉回来,你一个小小的亭长,没那么大的劲儿。”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老娘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道:“娘刚刚才跟你说过,生死有命。三儿命中有此一劫,躲不过。”
“他若躲不过,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带走了三个,纵是老秦家上辈子作了天大的孽,也还完了。老天爷既然留下三儿,自然不会轻易的绝了老秦家这一脉根。”
萧浅怔怔的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头戴毡帽手提弯刀的县衙衙役。
“萧亭长,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还请见谅。”
萧浅看了眼那衙役,笑了笑,道:“无妨!不知道小哥此番前来有什么事,是县老爷召见我?”
衙役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那秦思省要见您,我特地前来跟您招呼一声。”
秦思省是死刑囚犯,不容探监,萧浅想至此忙对着那衙役抱拳说道:“多谢小哥通融,萧浅铭记在心!”
“萧亭长说的哪里话!那秦思省就您这么个朋友,将死之人,能帮则帮吧!”
衙役叹了口气,对着萧浅抱了抱拳便转身折返。看着衙役离开,萧浅转身进屋,看了看老娘说道:“娘,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三儿这会儿要见我,肯定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老娘轻轻的笑了笑,道:“不急。你啊,待会到酒肆稍些烈酒带过去。这时候,三儿喝了酒,才能心里不闹腾。”
萧浅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哎!我这就去。”
萧浅一边穿起棉袄,一边将佩刀悬在了腰间,跟老娘道了声别,打开门房却不曾迈脚,身后便再次传来老娘的声音。
“萧浅,跟三儿多唠唠!倘若这次三儿大难不死,恐怕日后,你们便是两条道上的了。”
萧浅转过身看了看老娘,双手搭在门框上,兀自垂下了眼帘,片刻嘴角轻轻的笑了笑。
“娘,我知道了。”
三九寒冬的冰冷异于寻常,更别说夜间。寂静的乡村小路,偶尔的几声狗叫从村头传至村尾,硬生生的将劳作一日已入梦乡的百姓吵得一个激灵。手里提溜着一个酒葫芦,盯着寒风走在前往县衙大牢的路上,秦思省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棉袄。
他一直在回味着老娘的言语,他不明白,老娘为何这般看待秦思省。在他看来,秦思省的确有些小聪明,爱耍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勾当,权且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野心,想必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秦思省虽然算不得大智若愚,但绝对是谨慎也是隐忍,不然以他不愿吃亏瑕疵必报的特性,不可能独自一人流连于东阳村八年而游刃有余。
走进县衙大牢,远远的看着蜷缩在角落的秦思省,萧浅静静的走近,放下酒葫芦,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酒杯,一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