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总是能够在人的身上得到最大体现。
老者丢出去的那袋银子,适得其反的将大汉的贪念最大化。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带着兄弟们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着拦路打劫的勾当,那为首大汉终究觉得自己上不了台面,更见不了光。如今有人主动送银子上门,若是生了善念,便是给山贼这个行当抹了黑,更是愧对这些年月兄弟们跟着自己出生如此朝不保夕。
不容老者与秦思省萧浅等人言语,大汉眼露寒光,招呼着一众喽啰便冲进人群一番大肆抢掠。
老者踉跄倒地,秦思省见状刚想上前,大汉一个箭步,手中宽厚大刀便横在了胸前。
心下一惊,秦思省脚步连连后退,抬手之际,一道寒光闪过大汉的双眼,腰间的冬雪破壳而出。
从不曾执刀向人的秦思省,在大汉咄咄逼人的蛮力之下,虎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冬雪在手中有些踉跄。稍显急促的格挡,终究是节节败退。萧浅虽然远远瞥见秦思省无力招架,可自身却也被几个喽啰纠缠的难以分身。
肆意远扬的惊呼哭喊声,随着一群劳力的倒地不起,一众喽啰肆意妄为的翻扯着手中掠夺来的包裹。一件件衣衫飞起落下,一片狼藉。
看着大汉用尽全力劈砍下来的大刀,秦思省惊慌之余举起冬雪。两把刀触碰的一瞬间,秦思省心头一震,双膝在灌顶之力下轰然跪倒在地,而举起的双臂也是颤颤发麻,紧紧的闭上眼睛,霎时间,秦思省的心中闪过千般场景,心中一叹!总有万般神灵庇佑,如今终究是难逃身首异处。
萧浅举着刀苦苦抵挡着混乱的攻势,突然间只听不远处一声闷哼,骤然转脸,只见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大汉此时瘫软的倒在秦思省的肩上,而秦思省满脸血迹,手中紧紧握着冬雪颓然的跪在地上。
所有人似乎是同时间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的看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秦思省。
只见秦思省口中急促的喘着粗气,艰难的咽下口唾液,机械般的抬起手推开大汉,大汉应势倒地,一时间,众人看的真切,大汉的脚下凸出一方石块,而脖子处,一道刀痕,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片刻之前还杀声震天的鬼山,此番安静异常!微微卷起的风,夹杂的浓浓的血腥味飘进所有人的鼻子。
任由手中的冬雪滑落,秦思省缓缓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血迹,踉跄的站起身,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满脸狰狞死不瞑目的大汉,口中紧皱干涸,胸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一众喽啰面面相觑,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一哄而散,便是大汉的尸首也不曾带走。
秦思省怔怔的眨巴着双眼,双腿无力,再次颓然的跌倒在地。
多年前,提着酒肉找董老狗拜师学艺,面对着那条土狗绝望的凝视,秦思省终究不曾下得了手,所以,那一瞬间的眼神,深深的落在他的心中。
如今秦思省杀人见血,他从不曾想到,手上沾满鲜血,心中是何等的恐惧!
“三儿!”
猛然回神的秦思省抬起头,看着盯着自己的萧浅和老者以及一种村民,恍惚间喃喃自语。
“我杀人了!”
萧浅转脸看了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大汉,道:“山贼,本就该死!”
秦思省缓缓摇了摇头,眼睛无神的扫视着四周,猛然间,眼神定格,满脸恐惧!
浑然爬起身,一把夺过萧浅手中的刀,秦思省迈着杂乱无章的步子来到了老者面前。
翻着白眼盯着老者,秦思省手掌一摊,手中的长刀落到了老者面前。
“你自己动手!”
萧浅听了秦思省的话,猛然跑上前来,一把扯过此时显得有些陌生的秦思省,紧紧的拧着眉头,终于咬着牙说道:“三儿,他是想就我们!”
“他也说了,开源的官兵到这里最多一个时辰。”秦思省扭过脸眼神死死的盯着萧浅,满脸煞气,“它若不死,我就得死!”
迎着秦思省的眼神,萧浅那指着大汉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他是山贼,杀了无罪!”
萧浅忿然的转过脸,看向老者,眼中带着孤注一掷。
“你们快走吧!”
惊慌失措的少年听了萧浅的话,小心翼翼的扶起老者。老者微微掸去身上的灰尘,迈开步子,缓缓弯腰捡起冬雪递到了秦思省面前。
“正如你所言,你悬着这把刀,是为了保护你要保护的人。如今贼子已死,小哥你护了这些村民的周全,更是救了老朽一命,老朽岂能去告发?今日之后,你我各不相欠,更无恩怨。”
秦思省微微侧脸看了看老者,心中一番思索,终究伸手接过了冬雪。“快走!”
老者点了点头,在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转身,不曾迈步,便再次说道:“老朽姓娄,此番是往京都,他日两位小哥若是到此,老朽必尽地主之谊!”
看着老者与那少年缓缓离去,秦思省双手撑在袖子里,抱着冬雪佝偻的蜷缩在树底。萧浅不曾上去言语,因为他知道,连一条土狗都不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