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毫无声息。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一件黑色的长袍里,戴着用芦苇编织成的斗笠,微微倾斜,遮住了部分脸庞。
杨隐忽然展现出一种很奇特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怒,他缓缓说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料到我会来?”那人说着话,把斗笠摘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下巴上已有了些许胡茬,略显沧桑。
这人赫然就是失踪已久的沈墨白,他已经在潇河的水里待了整整七天七夜。
这段日子里他非常迷茫,乱七八糟的想到很多事,却理不清半点头绪。
等他上回到陆地,重新融入人类的世界中,却又得到了杨云峰被杀的消息。
凶手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二叔,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杨隐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无比沉重的哀痛之色,说道:“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沈墨白无奈的点点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杨隐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可知道,柳家的人已经广发英雄贴,悬赏黄金万两,只为取你一颗项上人头?”
沈墨白苦笑道:“那你应该现在就杀了我,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杨隐摇头道:“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有一句话。”
“什么话?”
“英雄相惜,狗熊相斥。”
“你当我是英雄?”
“是。”
“你也是英雄?”
“至少不是狗熊。”
沈墨白忽然问道:“英雄是不是很能喝酒?”
杨隐苦笑:“我不会喝酒。”
沈墨白也笑了:“其实我也不会。”
“我们喝茶。”
“好!”
茶当然是好茶,上等的碧螺春。入口处,唇齿生香。
依旧是树下,只是多添了桌椅和茶具。上茶的丫鬟已被令退,庭院内再无其他耳目。
唯有风送浮香,绿影飘飘。阳光穿过树叶浓密的间隙,洒落在地,犹如点点闪烁的星光。
杨隐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眉头微皱,表情木讷,接下来的话题无疑会很沉重。
沈墨白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杨贤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胸襟和定力,假以时日必为一代英杰。
他先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行凶之人。”
杨隐的眼里又燃起了一团愁绪,他缓缓说道:“没有,父亲向来喜欢清净,当日书房内只有他孤身一人,我差人送去饭菜时,他已经遇害了。”
说完一扬右手,光芒闪现处,一柄三尺六寸的长剑已然在手。
“喏,就是这把剑。”
沈墨白接了过来,仔细察看良久,确是天灵剑。
二叔的剑在,他的人又在哪?他当初为什么无故失踪?想到这些,心中不禁百般忧郁,长久说不出话来。
杨隐看他脸色凄然,忍不住开解道:“我也曾怀疑凶手不是沈前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他,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墨白苦笑道:“二叔在决斗当天就彻底的失踪了,至今未有半点音讯。”
“我倒是有一些关于他行踪的线索。”杨隐沉吟道:“昨天夜里得到的消息,曾有人在西域看到过他。”
“西域?”沈墨白皱了皱眉头,他想不通沈春秋为什么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巧从树上飘然落下。两人目光如炬,看出那是一张纸。沈墨白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大喝一声,唰的腾身而起。冲向了浓荫如盖的枝桠深处。
他这一下去的急了,犹如脱弦之矢般劲头十足,噼啪声中,已将几处儿臂粗细的柳树枝干撞断了。
只见树枝招展交错,翠绿的叶片簌簌抖动着,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待他落回地上,看到杨隐满脸古怪的站在那里,已将纸片递了过来。
沈墨白接过一看,上面只有十三个字:沈梦溪在西域腾龙阁,欲救从速。
沈墨白不禁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杨隐摇头苦笑:“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条消息是真是假?送纸条的人又是谁?两人心中各种念头电闪而过。随即展开轻功身法,倏忽来去,将整个旭日山庄翻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的人,也没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此时艳阳正暖,微风拂面,却有一股淡薄的凉意。
西域,对于沈墨白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那未知的远方,等着的究竟是什么?
他最终还是走了,即使这消息是假的,他也必须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察看一番,哪怕前方布满了刀山火海。
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