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兮经过一系列的洗剪吹步骤，对照镜子，第一次出现陌生感觉，一个麦色皮肤的瘦羸少年，眼神灼灼，像极了一头铁螳螂，嘴角习惯的撇出两道弧度，显得几分油滑。
见过疯子，了解到盒饭的经营一直不错，冯大管家也未有根问他的去处，只是让疯子带了口信，说是哪天方便，要单独请黄兮吃个便饭，趁了傍晚，独自出来，打算去看看孙老头的宅院。
在他印象中，老孙除了拳法不错，算得上是形意大家，跟退休老工人差不多，没有儿女，孤苦伶仃，靠着豢养几头小宠物打发日子，若不是自己，这老东西怕是吃不到一顿饱饭。
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恐怕只是表象，这老家伙很不一般，既然敢让自己把卢公子送回家，而且敢吹下大话，让自己该干嘛干嘛，说明他和对方早已达成某种协议，或者说，他们早就认识？又或者老头身后同样有股力量？
再有，董世龙是黄兮打算当做暗桩，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这想法只有自己和徐大棒子知道，孙老头怎么就会直接就把信给他？难道自己的一切，这老头都有监视？一念及此，少年忽然尾椎一炸，惊出一身白毛细汗！
通盘考虑许久，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山林呆的时间太长，脑子有些进水？也太多疑了吧！跟这老头，又没啥利害关系，应该是一条绳拴的俩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是。
也许，看起来很像军中首长的程涛帮的忙也未可知。
“王八羔子，还不赶紧给老子做饭。”
老头蹲在院里，头也未回，直接嚷嚷，把黄兮吓了一跳，赶紧凑前，看他鼓捣啥。
一个木板做的方盒，里面整齐摆着那些早已饿的死翘的虫豸，老孙头用头挖了一个圆坑，把盒子放进去，埋好，磊就一个馒头状坟堆，烧了几张黄纸，嘴里念叨几句一路走好，早日投胎之类的祝酒词，看的少年都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都怨我，没照顾好它们，你没事吧？”
“兔崽子，我能有啥事？人死如灯灭，虫死如灭灯，浑浑噩噩，怎么也是一辈子，虫死了，我还能埋它们，我死了，不知道你小子能不能埋我。”
“嘿嘿，就您这身体，比头牛都壮，肯定是老不死的怪物，说啥埋不埋的……。”
孙老头忽然转身，眼睛盯着黄兮，好似一台X光机，要探出这少年的心思。饶是少年胆大，也不觉打个寒颤，如芒在背，鲠骨在喉，不敢说一句话。
“做饭吧，很久没吃你做的饭菜，挺怀念的。”
孙老头登时改了脸色，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又开始恢复那种闲适恬淡的性子，开始絮叨。
“你胆子不小啊，不就一处房子，拆就拆了，至于嘛，弄出这么大动静，差点出人命，还得麻烦我老人家求人善后，人情不是钱啊？”
黄兮喝了口酒，不知为啥，今天的感觉糟透了，再也没有以前和这老头相处的无拘无束，随心所欲，说话也得掂量着，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分明白。
“还不是因为您一句话？就我这胆量，打死也不敢跟卢公子作对，想想现在还后怕，和尚灭绝你认识不？那功夫，端的厉害，一招不慎，我现在就跟你那些虫子作伴，对了，孙……师父，最后怎么搞定的？我还以为这辈子要浪迹天涯。”
“顾头不顾腚的玩意，你这事起先做的不错，很对老子的胃口，可惜，心太软，不够狠辣，要是我，嘁哩喀喳把卢家少爷宰了，谁能知道？还能惹得这些大家族互相倾轧……还好，总算这房子的秘密保住，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过几天就拆了，我来拿点东西，明天就走，南京城多半不会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二人喝得不少，孙老头唠唠叨叨，说了些黄兮不知所谓的话，辞别后，少年兀自回了自己住处，心里一团疑云，终究排解不开，干脆也不去想，睡得跟猪一般。
当晚，做了个奇怪的梦，孙老头一张脸，忽然变作胡三，忽然和蔼可亲，忽然狰狞如魔，惊醒后，喝了杯水，想想这二人行事作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惊人类似，如果不是他们身材面貌决然不同，黄兮会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少年终究不安，第二天，约了徐彪，又去了一趟沙洲路，发现冷冷清清的城中村，开始热闹喧嚷，家家户户忙着搬家，只是心情都很高兴，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这次赔偿很到位，一套平房，能换得一百八十平的楼房，在南京城，一百八十平的楼房，可以说算是中产阶级。
老孙头大门紧锁，喊了几声，没人开门，想必人已经走掉，徐彪拿了一根铁丝捅开，打开房门，宅院没了人气，一下子就像暮年老人，弥散着一股子腐朽气息。
“小爷，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我曾经去云南执行任务，在夜郎寨，才有这种气息，对，就是这种味道，虫蛊的味道。”
黄兮听到徐彪的话，也未有多加考虑，笑道：
“怎么回事？我这位师父可是顶级的拳法大师，你可别给他老人家泼脏水。”
虫蛊？黄兮没见过并不代表没听过，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