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刑部大堂。
和珅道:“甭传冯太医了。前几天我头疼,想找他开个方子,才知道他已于腊月初七驾鹤西归!”
“死了?”
“死了。”
刘墉叹了一口气:“一代神医就此陨落,好不叫人神伤。那就传接生婆姚娘出庭作证——”
衙役中站出一人:“回大人话,那接生婆姚娘是小人的丈母娘,也已于去年三月去世。”
“也死了?”
“也死了。”
主子妈长叹一声:“好人哪!一个让人想念的老太太……”
太后却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太后心道,好,三个证人死了两个,就剩个老福禄……哼!谅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刘墉眉头紧皱:“去!传最后一名证人福禄公公出庭作证!”
“是!”刑部二衙转身走出。
刘墉问道:“哦,主子妈,关于皇上口衔龙珠诞生之事还有何人知道?”
“还有先皇雍正知道。可惜他已故去多年……唉!”
“本官却有一事不明——这口衔龙珠诞生之事,乃大吉大利之大好事,大喜事——对我大清朝都可说是前所未有之大吉大利之吉兆——先皇他为什么不昭示朝野、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呢?”
主子妈长叹一声:“先帝自有先帝的考虑。先帝说,此事若张扬出去,恐于立太子之事不利,弄不好会祸乱交兴,国无宁日,甚至在皇家内部为争太子位而祸起萧墙,兄弟相残,更怕有人加害我儿,故命不可走漏风声,甚至银瓜都不知道……银瓜,你冒充我这么多年……难道先帝不曾对你问起过龙珠之事儿?”
太后浑身一震,双唇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当然,问过,能不问吗?
太后的心倏地想起她变身金瓜后那些如履薄冰的最初岁月……
26年前。避暑山庄。松鹤斋。
雍正皇帝看着银瓜为乾隆笨拙地喂牛奶,皱了皱眉头:“前两天那奶量还足得像一头奶牛哇!这怎么说没奶就没奶啦?”
“那我哪儿知道啊?它说没就没我有啥法儿呀……”
银瓜做伤心欲绝哽咽无语状。
“我看明儿还是找俩奶妈喂他吧!这总喝牛奶还不把人喝得像牛一样又笨又犟,将来怎么当皇上啊?”
银瓜一听大喜:“皇上,您准备立弘历为太子啦?!”
“哎你可别倚仗弘历是口衔龙珠而生就以为他是天生的太子啊!我跟你说,那可不一定!口衔龙珠下生是有点儿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可朕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立他为太子。这得往后看,他是那块材料朕才能立他为太子;他要不是那块材料,他皇爷爷说让我立他我也不一定立他!”
银瓜惊奇不已:“啥?口衔龙珠而生?你说什么哪?你说弘历出生时,口……口里叼着……”
“大惊小怪!好像不知道似的?跟朕玩失忆哪——有意思吗?”
银瓜赶忙装得怪不好意思似的:“哦耶,没有……玩什么失忆啊?我,我哪儿能不知道哇……那龙珠……”
“我说得就是那龙珠啊——那接生婆姚娘不是说让你把那龙珠给皇儿做成个项链挂脖子上当护身符吗?说能逢凶化吉,大吉大利……怎么,你还没让人去做呀?”
银瓜仍是一头雾水,颇感狼狈:“没……没有哪……”
“那你可搁好了,别弄丢了啊,那可是个宝贝!哎你把那龙珠搁哪儿了?拿来给朕看看!”
银瓜一听急得面红耳赤,豆大的汗珠儿噼哩啪啦掉下来……
“哎你这是怎么啦?弘历的龙珠哪?”
银瓜急得哭了起来……
“你看你哭什么?你到底怎么啦?龙珠哪?”
“皇……皇上,臣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怎么啦?说什么哪?什么罪该万死?”
银瓜把心一横,一咬牙:“我……我把那龙珠丢了!”
雍正大吃一惊:“什么?!丢……丢啦?!”
银瓜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是!丢啦!”
“你怎么给弄丢的?丢哪儿啦?朕立刻派人去找!”
“就是那天……去普宁寺上香,不知是丢在路上,还是丢在庙里了……”
“哎,你怎么不早说!朕可以封锁那条道路——派御林军去找啊!”
“臣妾怕……怕皇上怪罪,不……不敢说么……”
“朕明日就张榜悬赏一千两银子——看能不能找回来!”
“这么多天了,上哪儿找去!”
“拾到龙珠的人要是贪图这一千两银子,没准儿给送回来哪。”
“那……人家也没准儿怕丢脑袋,不敢送回来哪?”
雍正颓然坐在椅子上:“唉,不管怎样,明儿还是要张榜试试,听天由命吧……既是去庙里上香时丢的,或许是天意,是佛祖收去为他代为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