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染了血的惨白枯手自脚下血水中伸出。抓住右梧动弹不得的脚腕。接着一张人脸浮现。清白肿胀如同水泽中泡久了的浮尸一般。右梧却还是认出。这是那馒头铺子小伙计的脸。
“这是你要的馒头。”他说着。伸出另一只手。递出的却是一截血肉模糊的骨肉。看不出是手臂还是小腿。
“放开我。”右梧嘴型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要这个啊。也好。那给你别的。”枯白的手收回去。再次伸出时。却举着白白的一团。
六月雪的香气弥散开來。取代了血腥。
“半夏。”右梧自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冷汗连连。入眼却是干净的被褥和素色的床帐。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勾起食指拭去额上的汗滴。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昨日夜色将尽时。木风带着他來到了一户人家落脚。此处应该正是这家的客房。那时半梦半醒。只记得木风将他放到床上后便离开了。他实在疲乏得厉害。便也就直接睡了。
“做恶梦了。”
“嗯……嗯。”右梧猛地转过头。张着嘴说不出话來。
“恶梦里有我。”
右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仍在做梦。抬手想在脸上掐一下确认。却在半途中收住了。万一真是的是梦。这一下子掐下去醒了可怎么办。
“梦到什么了。”天青色的眼睛弯出微微的弧度。近在咫尺。
他笑了……他居然还会对着自己笑。
“有些日子沒见了。你竟是跟我无话可说么。”浅绯的唇瓣开阖。唇纹舒展聚拢。嘴角线条或平或曲皆灵韵生动。
每一丝细微动作都被右梧看进眼底。
不是无话可说。恰恰是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又该从何说起。右梧向半夏那边微微倾过身子。随着一寸一寸靠近。呼吸间的香味越來越浓。心脏也开始以一种形容不出的方式不住抽搐。
右梧轻轻碰上半夏唇瓣。直到接触前的那一刻。他还在担心半夏会因为厌恶而闪躲。他此刻的行动是清醒的。经过思考的。可同时又透着混沌。透着一股不受思考控制的冲动。
半夏自然沒有闪躲。却也沒去迎合。
右梧的唇在半夏唇上一动不动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轻缓亲昵地蹭弄起來。他的上唇拂过他的上唇。他的下唇拂过他的下唇。他的气息和体温染上他的清香微冷。
半夏垂下双目。任凭右梧微张双唇轻轻含住他的下唇。以上齿轻柔咬噬。而后由轻咬变为浅舔吮吸。
右梧此刻心中自是充满了的自责和愧疚。却无法停下动作。他思念了许多日子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了。与解释道歉或其他任何话语比起來。他更想要的是确认他的存在。确认属于他温度和气息。
原來竟是这样。直到重逢的一刻。才明白心中那份恋念有多深多重。才明白心肺身骨已经被那样一个人占去了多少蚀去了多深。
半夏。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是否想起过我。是否还在气我。这些问題浮现在心中。右梧仍是在半夏双唇间温柔吻着。不深不浅不快不慢。像是某种仪式。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些许距离。许久之后。右梧才伸出手想抱住半夏。最终却缺少勇气停在了半空。
半夏抓过右梧无处可放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而后侧身将他压到身下。居高望他。眼中情绪难以捉摸。
“你敢吻我却不敢同我说话么。”半夏嘴角微扬。却不似在笑。
“对不起。”右梧鼻子一酸。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半夏声音平静。
“我……”右梧才一张口。下面的话就被半夏俯身而下的吻堵住。
他的吻不同于右梧的。炽烈而浓郁。一如他的骄傲他的不甘。他的难以抉择、无法拥有却又不能割舍。
右梧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唯一清晰的只剩下自己仿佛带着回音的心跳声。
片刻后。半夏起身俯看右梧。轻声道:“我听你解释。不过仅此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想明白了再开口。”
右梧终于松动了表情。嘴角露出笑意。“我说什么你都信。”
半夏伸手梳理右梧额前睡乱的发丝。“我信。”
右梧笑。“其实我是女的。”
“那你我生出的孩子会有一半妖族血统。”半夏的语气听不出是严肃抑或调笑。
右梧笑得更深。“我似乎不是个人。”
“那就不只一半妖族血统了。”
右梧笑出声。而后沉默片刻。敛了笑意。“我想你了。”他蹙眉。凝望映着烛光明明暗暗的天青。“半夏。我想你。”
空气凝滞了一瞬。
“当真。”半夏揽过右梧后颈。让他离自己更近些。
“怎么到正经的你反倒不信了。”右梧朝半夏皱皱鼻子。
半夏捏住右梧鼻尖。“不是不信。”
右梧伸手环过半夏身子。渐渐收紧。拉近与他的距离。“这些日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