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向山里看,是一片从浅到深的绿色,越往深处越浓越绿,就像是一个深潭,只不过潭中不是水,而是树木的枝桠,而每一片树叶的绿色就如同水滴一般,汇聚在一处,渐渐向山坳处聚集,
右梧骑在幻成兽形的离相背上,身边紧跟着露凝和丁小草,这四个人先行,而其他人则骑马跟在后方,沿着溪流前进,路过之处遍布碎石杂草枯木,任这些护卫身手再好,马匹训练再精良,沒一会儿也还是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右梧伏在离相身上,一阵阵的心慌和不安,虽然他沒有小草的敏感和离相的妖力,却也觉得此处危险四伏,
环状的山脉,几乎与世隔绝般的山坳,如果在其中发生的是与当初在天蚀谷遇到的一样的伏击,那么处在完全的劣势之下,所有人,包括外公怕是都难以应对,
感觉到右梧的担心,离相又加快了些速度,
与右梧不同,他能明确感觉到前方山坳中的几股不同妖气,除此之外还可以闻到血腥,听到兵甲相撞的声响,甚至隐约感觉到人在面临生死关头时的绝望,
离相的速度是极快的,很快就越过树丛进了山坳,远远听到一片十块翻滚的声响,看到升腾而起的烟尘笼罩了半边的山谷,离相停了步子,下地后变回人形将右梧拦在身后,而后伸出了右手,
五指纤细却有力地微微向上弯曲,从那手心的皮肤上透出了点点的白光,接着随着光亮,一股风旋转着自手心而出,盘卷着速度越來越快,不一会儿就像一只飞盘那样轻飘飘升起,离了手心,快速飞向混乱的山谷中心地带,
只见包裹着树叶沙尘的那团风很快冲进了烟尘之后,消失了那么一瞬,接着风突然从中心开始向外成旋涡状发散开來,将尘土草屑烟尘,连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一起吹了个烟消云散,
风还未停止,右梧就跑上前去,离相立刻追上他,“别冲动,看清楚情况再去,”
右梧着急的时候,丁小草也从露凝的长身上下了地,挡在右梧面前,“白泽说得对,哥,你是最不能冲动的一个,”
右梧被拦在中间动不了,只能焦急地越过丁小草矮小的身体看着前方,不远处风团渐渐散去,视野逐渐晴朗,待到真的看清楚了之后,他却一瞬间瞳孔收缩,心跳几乎停止,
“外公,”右梧根本不顾小草和离相的阻拦,直接就向外跑去,刚刚迈出两步却又被离相抓到,紧紧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
离相紧紧抱住右梧,大声道:“别看,”
右梧大叫着,“放开,”
离相放开他,却赶在他飞蛾扑火之前用一道结界将他困住,然后自己走向了前方,
右梧敲打着看不见的风墙,大叫着,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看着远处山崖上的灰色岩石,和岩石上那道从上到下几乎一直延伸到地面的红色,眼泪瞬时就流了出來,
怎么会这样,
“外公,”
上官行知依旧是面带微笑,花白的须发在山风的吹拂下起起落落,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宽大的袖子和长长的衣摆被风掀起,卷在此刻正正钉进他胸口中的长枪的长柄上,
鲜红的血液像是梅丛一样盛放在他白色的衣袍上,而后一路向下,像条通身赤红的细蛇一样,蜿蜒爬过下方的岩石,沿途留下爬行而过的鲜红印记,看在右梧眼中,触目惊心,
在山崖上的外公,看上去仍是微笑着,可半张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原本红润的面色此刻也已经白纸一般沒了丝毫生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右梧脑子一团乱,使劲儿抓着自己的头发,敲打着纹丝不动的结界风墙,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该让外公进來,早知道的话也不该听小草的话,应该无论如何都跟他一起进來才对,
被泪水朦胧的视线从上官行知身上慢慢下移,尘埃落定后的山坳中,大大小小的石块和长枪剑戟流矢之中,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红色,
梧被困在结界中,听不到声音闻不到气味,却可以清楚看到这满眼的红色,不是别的,却也是血液,从新鲜的正红到半干的深红到干涸的赭红,大片大片地铺展着,
右梧的视线移到远处由泉眼生发而出的溪流上,目光随着那溪流,从远到近,一直看到临近自己不远处并且一路向外蜿蜒的水路,
虽然是刚刚从泉眼中流出,那溪水却不是清澈透明,而是混杂了泥土黄色的赤红,浑浊而凝滞,仿佛是一条山体的血脉,从地势稍高的位置开始向外,一路流经低洼处向外为其它支流输送着生命的源泉,血液,
只不过这血液却不是这处浩瀚山支脉的,而属于无数个如同上官行知一样,也许在右梧赶到之前还鲜活生动,现在却了无生气的人,
最近的一个,离右梧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那人与其他人一样,身着简单的甲胄,手握长剑,那剑身染满血带着伤痕,一看就知道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