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璐乘坐晚班飞机返回。已经是深夜时分。同机乘客不多。个个面有倦色。无精打采。
她出來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再度觉得无处可去。只得先请司机开车。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不理会不停传來的接收短信的提示音。打了钱佳西的电话。
钱佳西大叫:“你去哪儿了。你想急死我啊。手机也不开。你老公下午打了电话给我。问我有沒见过你。”
“我今晚得找个地方住一晚。你那儿方便吗。不然我去酒店也行。”
“我们之间用得着问这个吗。你马上过來。”
甘璐松了口气:“他再问你。你一样说沒见过我就好了。”她将钱佳西的住址报给司机。随手删除所有未读短信。关上了手机。
钱佳西租住在离电视台不远的一套高层单身公寓。一房一厅。地方实在说不上大。再加上她一向懒得打理。室内很有点儿零乱。甘璐进去后。推开她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坐下。疲惫地说:“什么也别问。佳西。我太累了。”
钱佳西纵有满腹疑问。也只得咽了回去。拿來睡衣给她:“那你洗个澡去睡吧。看看你这张脸。还真是面无人色了。”
“我睡沙发就行了。”甘璐知道她的床小。更知道今晚自己大概免不了辗转反侧。不想影响她睡觉。
“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卧室床上睡。我还有活要干。指不定几点睡呢。”
钱佳西的客厅一向兼着餐厅和书房的功用。此时一侧的电脑正开着。甘璐也沒再与她客气。挨了一会儿。才强打起精神去洗澡。
她出來时。钱佳西从电脑前转过头:“你老公好象有感应啊。刚才又打了一次电话來。我什么也沒说。他就嘱咐我让你好好休息。”
她苦笑摇摇头。当然知道尚修文判断力从來强大:“你忙吧。我先去睡了。”
钱佳西一向是夜猫。晚睡晚起成了习惯。到门下透出的客厅灯光熄灭。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黑暗与寂静对甘璐沒有任何帮助。她只能一动不动躺着。身体疲劳到连翻身都觉得沒有力气。巴不得一梦不醒。可是大脑却偏不肯配合。仍在高速而茫然地转动不止。各种念头轮番翻涌。沒一个成形。却也沒一个甘于自动散去。
到后半夜。她才算陷入半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似睡似醒。手机到设定的响铃时间刚一叫。她便睁开眼睛爬起來。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去洗漱。然后带上门去上班。
今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师大附中因为是寄宿学校。学生需要带行李到宿舍。很多家长都会送孩子过來。有车族更不用说。学校门前的一条街上停满了各式车辆。交通照例会在每年的两次报到时间出现严重拥堵。不耐烦的司机不停鸣笛。弄得这条素來清静的街道一大早便前所未有地热闹起來。
甘璐下公汽后一路走來。不时有认识的学生跟她打招呼:“甘老师早。”或者“甘老师新年好。”。她再心不在焉。也打叠精神不时点头回应着。
她正要走进学校。一只手突然伸过來。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她脚步原本飘浮。趔趄一下。还沒來得回头。转瞬之间。已经被拖入了一个怀抱牢牢抱住。
那是她早就十分熟悉的怀抱。从双臂的力度到身体的气息。她的脸贴上一个深灰色西装的前襟。甚至衣服的质地也是她不陌生的。她刚将一个惊叫咽了回去。却听到周围传來了调皮学生的口哨声。而且不止一个。简直是此起彼落。不由得大窘。慌忙用力试图挣开。
然而尚修文只稍微松开一点。改成单手揽住她的肩。她脱出身來。正正对上的却是站在学校门口迎接报到学生的万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他们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赞成;眼睛再一扫。周围看着自己的人着实不少。男女学生们兴奋之态溢于言表。随行的家长自然都颇有点儿不以为然。
她从來沒有在单位出过这种风头。再怎么镇定。也一下涨红了脸。有点儿手足无措了。好在教导主任咳嗽一声。替她解围:“甘老师。感冒好点儿沒有。”
甘璐勉强扯出一个笑。正要说话。尚修文先开口了:“她还是不大舒服。沒吃早点。又不肯请假。说今天学校事情比较多。我的确不大放心。所以特意跟來看看。”
尚修文的声音诚恳而稳重。跟他方才的举止成了鲜明对比。万副校长看看甘璐明显苍白憔悴的面孔。倒宽容地笑了:“小夫妻到底恩爱。你还是带甘老师去吃点儿东西吧。今天学校食堂还沒开。沒早点卖。”
甘璐不想再在学校门口继续闹笑话。只得随尚修文向街道转角处的一间永和豆浆店走去。
他们逆着涌向学校的人流。走得并不快。尚修文看向她:“你的脸色真的不好。还是请假回去休息吧。”
甘璐摇摇头。在拐角立定脚步:“我先在记者招待会质问你。然后动手打了你。出了你的丑;你现在特意赶來学校演这么一出激情戏。也算回报我了。可以回去了吧。”
尚修文沉下脸:“你认为我是特意赶过來出你洋相吗。你居然一点儿沒想到从昨天到今天我担心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