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璐被汽车驶进來的声音惊醒。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伸手按亮了床头灯。三个小时前。尚修文开车出去见吴畏。临走时嘱她不用等他。可是她下午在他办公室睡了一觉。再加上别墅安静得有些诡异。她随便在书房找了一本线装的《资治通鉴》。靠在床上看着。直到勉强催來一点儿睡意才躺下。却怎么也沒法和平时一样睡得安然。
尚修文走进來坐到床边。轻轻抚着她的脸:“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啊。我睡不踏实。外面实在太安静。总觉得会有个狐仙或者女鬼突然跑出來。”
尚修文笑了:“照这说法。我早就被狐仙或者艳鬼缠身了。要不要找道士作法泼狗血验证一下。”
甘璐哼了一声:“天天睡这样装修格局的房间。你沒做聊斋式的绮梦才怪。”
尚修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住在这里。我的确做过绮梦。不止一次。梦到你。”
甘璐脸微微发烫。伏在枕上直笑:“我不管。白天沒事。可明晚我拒绝再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沒福份享受别墅生活。还是住闹市区比较好。”
“放心。明天晚上我肯定陪着你。”
“你去跟三哥谈得怎么样。”
尚修文摇摇头:“我接了舅舅。一块儿去找的吴畏。他放录音给我们听了。确实是贺静宜与冶炼厂一个主要领导的对话。涉及到了大笔金钱交易。还牵扯了另外两个厂领导。”
“这个应该可以推翻亿鑫的兼并吧。”
“理论上讲是这样。但怎么处理这个录音。我们看法很不一致。舅舅主张马上将录音交给主管工业的孔副市长。同时要求亿鑫正式退出冶炼厂的兼并。吴畏不同意。他真正恨的是贺静宜。他认为市里只会处理冶炼厂领导。但为了亿鑫的在本市别的投资到位和维持投资环境的口碑出发。不会拿她怎么样。他打算一步步把这件事闹到谁也捂不住的地步。让贺静宜身败名裂。”
甘璐对于这些复杂的政治权术不免有些理解不能。她迟疑一下:“你的看法呢。”
“舅舅的考虑是对的。我也主张淡化处理这件事。听完录音后。我直接跟亿鑫的董事长陈华通话了。他答应马上赶过來处理。政府那边。的确希望将影响控制到最小的程度。避免背上只支持本地民营企业。扼制外來投资的恶名。不然以后再想参与对外招商会很被动。旭昇要在本地立足。做事必须留有余地。顾及到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能由得他逞一时之快。”
“那……三哥愿意吗。”
“他当然不愿意。不过舅舅会说服他的。至于舅舅给他什么条件。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了。我不介入。”他低头凝视着她。“璐璐。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我不能说我完全理解了。这件事对我來讲太复杂。不过。”甘璐微微一笑。“我已经答应了要信任你。这足够了吧。”
尚修文紧紧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紧密无间。却不仅限于身体。不同于几个小时前那样淹沒他们所有感官。沒有拘碍、放弃一切思索只求陷溺其间的激情。
甘璐伏在他怀中。感到充实而平静的喜悦。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似乎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丝毫也不觉得需要用理智來说服自己才能付出信任。
第二天。尚修文先去见了客户。随即安排魏华生做陪。他返回别墅。接了甘璐。让她上车。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车子顺着J市的外环。开到了城市的另一头。甘璐下车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正是三年前尚修文带她來过的矿区博物馆。虽然正值周末。可是博物馆依然门庭冷落。尚修文牵着她的手走进去。她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大人带着小孩在参观。展品正如尚修文以前对她说过的一样。有各种矿石晶体、古生物化石、不同时期的冶炼设施和淘金工具。陈设得十分简陋。不过四壁悬挂的简介一看而知出自非常有功底的书法家手笔。更重要的是。这些简介不是简单的就事论事。而是加入了相关诗句、历史沿革。人物掌故。每一篇都半文半白。说得上是精致的小品文。一个年轻的妈妈正给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儿子解读着。小男孩听得十分认真。
“我小时候觉得这里很大、很奇妙。”尚修文低声说。“以至于后來再來看。总觉得和记忆里不是一回事了。”
甘璐“扑哧”一笑:“这不奇怪啊。我爸爸小时候总带我去郊区一座山上抓蝴蝶制标本。我印象中那座山很高。后來看到资料才知道。它充其量是座丘陵。海拔不足200米。”她有些遗憾地说。“不过这个博物馆的确规模太小。不然会更吸引人参观的。”
尚修文也笑了:“旭昇董事会通过了一个决议。捐出一笔钱。资助这里进行扩建改造。方案已经报到市里。应该很快会批下來的。趁这里还保持着原貌。我带你來看一下。算是了一个心愿。”
甘璐有些意外:“你现在居然还有闲心做这个计划。”
“倒也不全是为了童年那点爱好。现在我到底是个庸俗的生意人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