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在一航家里扎根,堂而皇之地霸占他的书房,把他的电脑挪到一个角落里,翘起腿开始重新写论文。
论文是肯定要写的,我还不至于潇洒到不要毕业证书的程度。一稿交稿的时间早过了,现在大家都已经在修改论文了。我只能抓紧时间赶在二稿前写出来。可是,再写一篇论文,又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对那些平时成绩优秀的同学来说都是一件极其头痛的事,何况是我这个半吊子?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图书馆查找资料,复印了所有能复印的,拷贝了所有能拷贝的,至于不能复印也不能拷贝的,我咬咬牙决定放弃。现在除了上课,我已经不怎么愿意在学校待着了。
一航同学对于我这种鸠占鹊巢的行径一直好风度地忍耐着。晚上在共用书房的时候,朝我看了好几次,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大概是等着我主动坦白。
这天下午,我正在改稿子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
“小笙?”
“妈,干嘛。”
“你表姐五一要结婚了,有空你回来趟。”
“哪个表姐?”
“你有几个表姐?”老妈反问。
哦,对,我就一个表姐。我搞论文都搞昏头了,“表姐夫干什么的?”
“军医。”
“啥?”我不可置信地提高嗓门,“妈,你说的是叶羽吧。”
“啊,咋了?”老妈在那头怪讶道,“你表姐夫是军医有什么不对的?”
“妈,你不记得了,表姐几次三番发誓,一不嫁军人,二不嫁医生的啊!”
妈妈在那头笑起来,“你这孩子,世事无绝对,话不可说得太满,懂吗?”说了两句,就道,“我挂了啊,忙死,还要开会呢!”
还没等我说再见,我妈又在那叫起来,“嗳!你这个时候怎么在你哥家里!”我看看手里的听筒,您才反应过来你打的是一航家的座机啊。
“窝这舒服,我写论文呢!”
妈妈极难得的用严肃的口吻问我,“你住你哥那几天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怎么了?”
“如果只是为了写论文,就去你姥爷那。”
“妈!”
“好了,我不说了,真要开会去了,我待会就给你姥爷打个电话,你收拾一下搬过去。”妈妈语速飞快地说,不及我回答就挂了电话,好像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一般。
挂了电话,妈妈这样是什么意思?我也没心思继续写文了,握着鼠标东点点,西点点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
也不知道真的是我的论文写得一塌糊涂还是师太有意为难我,总之我的论文前途一片灰暗。
来到师太的办公室门口,我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听见她喊“进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赴刑场的烈士。
果然又是被师太批得一文不值,看着论文纸上满满的用红笔圈涂划改的修改意见我不禁泄气到极点。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我转头看向门口,进来的居然是阿曼。
我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转开。
师太看见阿曼进来,喝了口茶,对她说,“你先在边上等一下。”然后继续和我说话。
她来干什么?她的论文不是通过了么?我心里想着。
也许是我刹那的走神被师太捕捉到,也许师太真的看我特别不顺眼,当然,也许是我的敏感作祟。我觉得自从阿曼站在我旁边后,师太对我尤其不假辞色。
她把一沓论文纸用力摔在我面前,掀起一阵凉风,我直感觉一直冷到后背,我使劲忍着才没有后退,“我带了这么多年的毕业生,到了三稿还这么紊乱的论文从来没有见过。放你去答辩我都嫌丢脸。”说完,师太伸出手来把我推到一旁,她其实并没有用力,只是我被吓懵了踉跄着一下子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我站了很久,脑子里才慢慢地整理出思绪来,师太的意思是,我毕不了业了?
读了四年大学,到最后连个学位都没有拿到,我简直不敢想像回家我妈会怎么招待我,我爸会如何失望。
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好几转,硬生生地被我忍住,我就算是哭,也决不在阿曼面前哭。
师太和阿曼说了半天话,和师太一个办公室的杨教授进来,看见我,随口问道:“这学生怎么了?”
“我和她说一些论文的事。”师太随口答道。
“不是,我是说这个!”那杨教授端起被子要倒茶,饮水机就在我身后,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挪到旁边一点,笑着说,“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啊,被林教授骂了?”
师太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接着继续转过去和阿曼说话。
在那一刻,旁人的漠视和嘲笑,我感觉到无尽的耻辱,恨不得就这样冲出办公室。可是,不能。
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师太让阿曼出去,重新把我叫到跟前。
“想好了没?”
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