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Z国,H省天澜市,闵行县,夏。
偏僻荒凉的郊县,坑坑洼洼望不到边的土路,难得一片韭菜地为这看似毫无生气的土地增添了半分色彩,韭菜地里,两名青年半蹲在湿润的泥土上。
“橙子哥,你确定你做的这二踢脚威力比你家商店卖的还大?”一名年约十五岁的男孩开口问道,“橙子”是他给面前那皮肤略黑、年龄稍长的另一男孩起的昵称。
章逸呈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一笑,点着打火机:“你尽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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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行县,在H省中级人民法院设立的重刑监狱旁,孤零零坐落着一间上下二层的农房,农房前门开了个落地窗,房屋一层是小卖部,二层是主人的住宿处。
晌午,一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趴在摆满香烟的玻璃柜台上打着盹,老式衬衫的后背已被汗水打湿,男子脚边卧着一条黄白毛间杂的土狗,因主人疏于打理,看上去脏兮兮的。
“老章,两包蓝白沙。”一声吆喝将店主人从精神放空的状态拉回,一名身着警服的青年敲着玻璃柜台对中年人叫道。
老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抹去嘴角边的涎沫,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囔着:“我说小李,你就不能等会来,没见我正打盹呢,扰了老人家清梦,小心给你拿两包假烟还让你抽不出来。”
“你敢!”小李双目圆睁,扯着脖子瞪着老章,不到五秒自己就笑了。
老章也笑了,从柜台里抽出两包白沙递了过去:“22,现在给还是下班给?”
“老规矩,下班给,这会儿没带钱。”
老章瞥他一眼:“那就下班,连同昨天的打火机,一共23。”老章说着拿起手边花镜带上,又从身下取出一块硬纸板,上边密密麻麻记录着一堆欠款,都是几块十几块的,全是监狱里的工作人员平日的消费欠账记录。
小李眉毛一拧:“嘿我说老章,你丫怎么这么小气,一两块钱都算这么清!”
老章边在纸上做着记录边舔舔舌头道:“小本经营,养家糊口,谁让你们领导收我这么贵的租金,我也要吃饭呀。”
“你就一贪财猥琐大叔。”小李笑了,这老章平日里虽说抠门了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加班晚了,回市区又太远只能住宿舍,晚上单位可没宵夜供应,同事们有时就会来他这里蹭上一顿两顿,他也从不跟你计较,饭菜虽说不怎么可口,却比吃泡面强多了。
“是了,逸呈呢?”小李边点起一支烟边问道。
“跑了,谁知道去哪玩了,这小子高中毕业都快一年了,不上大学也不去找工作,正经事一点不干,一天到晚尽给我闯祸。”老章摇了摇头。他口中的逸呈是他弟弟的孩子,自己的亲侄儿。章逸呈父母早年出外公干在海上失了踪,十多年杳无音讯,是他这大伯一手将侄子拉扯大的,老章无后,故而一直将章逸呈当自己亲儿子般养着,二人感情甚笃。
正说着话,一辆挂着警用牌照的别克商务缓缓驶过小铺,向着监狱的电子大门开去。
“今天又有?”老章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小李点了点头应道:“嗯呢,两个,4点45一个,5点30一个。”
老章“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刚过去的别克是辆注射行刑车,专为死刑犯处决而来,21世纪,本着人道主义精神,Z国已全面取消枪决,所有死刑犯一律改枪决为注射刑。
“行了老章,我回去忙了,下班来给你结账。”小李边说边揣起烟装进口袋,快步返回监狱。
送走小李,老章打个呵欠,重又趴回柜台,和他的土狗一同进入梦乡,这一个盹就睡过整个下午,再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
“这觉舒服,6点了,监狱该下班喽,生意要来咯,旺财,起来准备干活了,旺财...旺财...死狗,又去哪扑野食了!”老章瞅瞅脚下,土狗早已不见踪影。
绕出柜台,老章缓缓踱步到店门口,看到监狱电子门刚好打开,当先开出的便是中午的注射行刑车,后面陆陆续续跟着一辆辆小轿车,最后才是接送普通工作人员上下班的大巴。
大巴上的小李看到老章拉开车窗远远打声招呼,扔出一团揉在一起的软妹币,冲老章眨眨眼,挥手道别。
老章接住那把一块一块凑起来的零钱,打开一数只有22块,怪不得刚才小李表情玩味,气地他冲着大巴哇哇怪叫。
晚8点正,该走的都走了,电子大门关闭,只留下一班值勤站岗的人,老章知道今儿已经没生意了,于是拉上小卖部的伸缩门反身回了楼上。
8点15,老章在寝室里摆弄着茶几上的一堆物件,当中有个简陋的眼镜盒,他从中取出一副金属框架眼镜戴上,镜片上看不到圈,应该是没什么度数的平镜或是度数很低细看不出,土狗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依旧卧在老章脚边。
来到窗边,夜幕已经降临,郊区的夜异常宁静,周边的荒凉透着缕缕瘆意,老章站立窗边,透过眼镜凝望星空,夜空下,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