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青整个头脑中只觉得恍惚。
银白月辉照得路面白蒙蒙一片。眼前的景物。变得不真切起來。
乡村的路上。行人很少。夜市未完。那些逛的人都还沒有回來。路上只有苏青和秋姐两个人。
低矮的灌木丛中。黑黢黢的一片。几只萤火虫偶尔投落。照亮一片小小的光辉。暗夜下。盛开的花朵妖娆万状。天边的浮云丝丝渺渺。
苏青觉得。一切都是虚幻。
到得家门前。窗中的灯已经亮起來。村中每家每户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近。这这一盏灯。在尽数的黑暗中。显得弥足珍贵。
秋嫂走上前去。掏出锁匙开门。
钥匙还沒插进孔里。门开了。牛哥站在门边对着他们笑。手里居然还抱着个奶娃娃。
秋姐一见。眼睛顿时亮起來。一步跨进门去。伸手便将娃娃抱到自己怀里。眉开眼笑。眼中尽是爱怜与心疼。
苏青跟着进门。盯着那个眼睛圆溜溜的奶娃娃仔细瞅着。
那娃娃粉嫩粉嫩的。皮肤白里透着粉红。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仿佛这夏里最晶莹璀璨的黑葡萄。水灵灵的。小嘴巴一嘟一嘟地往外吹着气泡。两只小手在两侧胡乱挥舞。
苏青心中一动。心底某个角落被狠狠碰触了一下。
“大妹子。这是俺娃娃。”秋姐一边抱着他晃悠。一边开声。“他爸叫铁牛。俺给他取了个小命叫水牛。哈哈。你以后可以叫他水牛啊!”
牛哥在一旁嘿嘿地笑。手指伸到奶娃娃的粗短的小胖手之间。给他抓着。
“水牛。好可爱。我可以抱抱么。”苏青问。
“來來來。水牛。叫阿姨。”秋姐说着。将娃娃往她怀里送。
苏青笨拙地举起双手。将娃娃挎在怀里。便不敢动了。
奶娃娃挥舞着双手。好奇地望着她。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他的身子肉肉的。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像团棉花。
“你看咱水牛多喜欢你。平时别人抱还不让呢。走。咱先进屋里去坐。”
说着。便往屋子里面而去。
苏青低着头。看着吮吸手指的娃娃。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秋姐回身看她。“咋地了。”
苏青抬头。嚅糥了半天。“我。我不敢动。我怕我抱不好。摔下去。”
秋姐和牛哥在一旁乐了。
“不会的。要摔了水牛会自己攀着你的脖子。这小子。劲头可大了。这次从他姥姥家回來。又重了不少。那攀人的劲。你可当心着点。”
“是吗。”苏青试着动了动。手上用劲松了一点。娃娃果然自己往上挪。两只小手伸到苏青的脖子后面。死命地攀住。
秋姐和牛哥哈哈大笑。
苏青觉得窘。也跟着讪讪地笑。沒想到怀里的娃娃居然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苏青一愣。低头看他。
那张嫩嫩的小脸蛋上。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嘴咧开着。隐隐可以看到几颗新长的小牙齿。
“妈。妈。妈。”娃娃边笑。边淌着口水。口吃不清地喊着单字的妈妈。
秋姐笑了。伸手将他抱到怀里。“哎呦。我的小宝贝。这都多久沒叫妈了啊。啊。”
这一刻。苏青呆望着他们。她是如此羡慕他们。
一个人回到房间。倒在床上。手上还是水牛的奶香。以及软软的触感。他是那么可爱。她不禁开始想象。自己的孩子。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阵。苏青天天如此。白天在屋子里转转。吹吹凉风。累了就睡。睡醒了一般就是黄昏时分了。便央着秋嫂去逛夜市。晚上回來接着睡。
她现在每天除了跑跑夜市。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再吃。那几个月瘦下去的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來了。
索性。秋姐和牛哥的农事都忙得差不多了。不然。每天起早贪黑还要回來喂家里这头猪。
一个星期过去之后。苏青的体重上升。脸色红润了不少。秋姐每天变着花样做出來的菜式。沒有白费。
这样的日子。让苏青有些飘飘然了。
这天。她翻出了被塞在包里关机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手机。犹疑着。兴许一开机。这样的悠闲自在便会消失不在。
那时。她必须重新回去面对。继续回到那座城市。带着面具做人。
最后。机还是开了。
不过半分钟。短信铃声便开始大作。五六十个未接來电的通知短信。一个接一个地发过來。终于发完之后。握着手机的手。已经被那震动给震麻痹了。
换了只手拿住手机。一条条翻看。
除了家里的电话。苏彤的手机。还有公司的电话。凉薄生的。沈浪的。赵坤的。。。
给家里发了条信息。再给公司人事部打了个电话。内容只有一个。她这两天就回去。
再美好无忧的日子。总是要离开的。那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