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顿时消失了。 崔钧慢慢的睁开眼,抬起头,看见了夏侯惇走到了他身前。 夏侯惇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阴翳的眼神里只有冷意。 崔钧蓦地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有人走上前来,扶起了崔钧。 崔钧略有些感激的抬眼,却见到的是温诚。 非常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崔钧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了什么侮辱,甚至对于温诚的愤恨也没有方才的那么强烈了。 『崔使君,如今晋阳城破,汝已失土……』温诚缓缓的说道,『丞相领天子诏,统百万之军,灭贼逆只在须臾之间……汝是想死,还是想活?』 温诚说这话的时候,头是微微扬起的。 从崔钧的角度看过去,看见温诚的下巴和鼻子的区域似乎大于额头,两个黑黑的鼻孔里面有些鼻毛显露出来,上眼白很大,眼仁却似乎缩小了很多…… 崔钧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模样的温诚。他对于温诚的后脑勺很是熟悉,但是对于温诚的鼻孔,却很陌生。 温诚的嘴角,又是泛起些讥讽的笑意,翘着往一边勾起。 崔钧也从未见过温诚在他面前这么笑过。 现在…… 汉代是讲究相貌的,相貌不好的人连官都当不了。 温诚之所以能够在犯事之后还能脱身,和其相貌尚佳也脱不开干系,但是崔钧真没看见过温诚有这样一般的嘴脸,如狼一般。 『你……何时与曹丞相联络上的?』崔钧问道。 虽然在夏侯惇面前,在当下如此的情形之下,崔钧问这么一句话,略微有些呆傻,但是崔钧还是问了。 温诚微微瞄了一眼夏侯惇,见夏侯惇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便带了笑,但是笑里面的讥讽更浓了三分,『很早了……只是崔使君贵人多事……』 温诚此时心中,不由的想起了不少忍辱负重最后成功的名字,或许越王勾践就排在这些名字的最上面。毕竟当年为了脱罪,连自家的庄园都交了出去,连祭祀祖宗的场所都没有,只能是在年关的时候,在窘迫的小厅堂之内,摆上一个桌案敬拜。 每一年新年的时候,温诚都会在其祖宗的灵牌之下暗自哭泣,潸然泪下。 今年,不用了。温诚他很快就会拿回他原先的庄园,甚至还可以获得更多…… 没有人愿意失去,尤其是获得了之后失去,痛苦会加倍。 温诚在觉得自己不可能从斐潜那边得到更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倒向了曹操。 而崔钧之所以留着温诚,并不是他真的觉得温诚有多么能干,亦或是对于温诚有什么交情,而是想要千金买个马骨,毕竟温诚也是太原土着之一,留着温氏也就代表了崔钧对于太原土着的温和态度,展现自己是一个可以在斐潜严苛法律之下的最好依托者,可惜…… 当官么,这种事情很正常。 以上压下,欺上瞒下,从中渔利,又不担什么风险,嘴上说得漂亮,责任不是推给上面,就是卸给下面。对下面说有红头行文,不能不做,但是从不公示行文内容,对上面则是拍胸脯,哭难处,能捞好处就捞好处。 崔钧骂他父亲铜臭,但是轮到他这一辈在位的时候,就不觉得崔厚去捞钱,就有多么臭了。 温诚觉得崔钧很可笑。他温氏一直以来都是忠诚于大汉天子,而斐潜如今身为贼逆,所以他投于曹氏有什么错?更何况温氏一直以来都是读的山东经书,崇尚的是今文经学之道,现在青龙寺忽然说今文当废,需要重新修订,岂不是代表了他之前一二十年苦读都是白费? 斐潜才来北地上党多少年? 大汉又是多少年? 现在温氏依旧遵于天子之诏令,便是成为了『叛徒』? 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大汉正统于东,海纳百川,岂有不兴之理?!斐贼闭塞关中,倒行逆施,岂有不亡之理?!江河汇流入海,乃天下大势所趋!崔使君,最后问你一边,你是要顺势而昌?还是逆势而亡?想一想你自己,想一想你家人!妻儿老小,都在你一念之间!』 温诚劝降到最后一句,声调拔得老高,目光灼灼,盯着崔钧脸上的表情。 崔钧一开始有些狰狞之色,但是很快脸色就灰暗下去。 温诚又是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然后便是侧过了身子,微微朝着夏侯惇低头弯腰。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键盘侠在网络上奋勇,在现实中沉默。 崔钧在自由时勇敢,在刀枪前懦弱。 这就是人啊…… 崔钧面对着夏侯惇,沉默着,身躯也摇晃着,过了片刻之后,终于是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在地板上行了大礼,『罪……罪人崔钧,愿……愿归大汉……归于丞相……』 夏侯惇看着跪拜在地的崔钧,终于是笑了一下,上前亲手拉起了崔钧,『崔使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大汉之幸也!』 夏侯惇身上浓厚的血腥味直冲崔钧的鼻头,让崔钧有些腿软。 崔钧原本就不是什么个性倔强,宁死不屈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嘲讽他父亲花钱买官,被他父亲知道了之后勃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