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就是北辰殿外的人了……”重开宴推断道,“当然,也可能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吸引注意一个人动手。”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昨天站在这个地方杀了狗?”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盯住了他,“我讨厌狗。”重开宴仍摩挲着指尖,那阳光下的五指白皙修长,比大多数女子的手还要美丽,“我是绝不会站到离它三十米的地方杀死它的。” 言前冷哼一声,“你觉得这话有人信吗?” “三十米……”白霓裳沿着狗朝向的方向走到院墙边,墙边的泥土中赫然有一片深色的痕迹,“昨夜没有下雨。”她蹲下来捏起一些湿泥在指尖摩挲了几下,“这是血。” 血?连狄花秋也感到了惊讶,内殿有血,难道昨夜有人在此打斗,甚至可能……在此遇害? 重开宴与梅粮新交换了下眼神,是衣期。 梅粮新竖起一只手掌,“狗的事情稍后再提,言前。”他微微眯眼,“你把后面的衣袍撩起来。” “什么?”言前一脸愕然,“殿,殿主?” “如今姑苏辙身受重伤,青衣侯也曾遇袭。”梅粮新一开口便是两个惊爆消息,在场几人脸色皆变,“我要验证一件事。”梅粮新不玩闹的时候,那语气是极度的冰寒,“到底是谁敢在我地盘上动土?” 重开宴一言不发,言前咬着牙微微颤抖,“殿主,你怀疑我,可是因为这个人的话?” 梅粮新皱眉,“言前辙,我从不命令于你,那是看在你是十三辙的份上,而除了青衣侯以外这天下没人能够号令十三辙,可你却恃宠傲物!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对青衣侯的无礼行径!” 谁想言前竟然冷笑一声,“殿主既然提到这事,我也不得不说了,我实在好奇,身为青衣侯,虬龙隐玉功的唯一传人,放着这么好的功法不用,为什么要去学魔教功法!” 狄花秋闻言皱眉,“你说魔教功法……” “花城城门前那一下‘离影步’我想就不必多说了,众目睽睽下,无需我造假。”言前当下打蛇顺棍上,“更不用说他还用过‘角弓’与‘风劲’。这三者并不是招式,而是分别独立的功法,那是从迦楼山传出来的功法!”他眯着眼,语气冷冷,“青衣侯什么时候与魔教的人有过瓜葛了?” “说完了?”重开宴笑了笑,转身面向他,“少说了两种,我还会‘轻雪’和‘开猎’。” 言前一手直指他鼻尖,“好啊你,这五种都是迦楼山大弟子采薇的成名功法,你是怎么得到的?你与那妖人是何种关系?!” 重开宴身体转了一半,霍然拂袖打开言前指来的手,眸光如刀,“言前辙!你当青衣侯是什么东西?修炼了一门功法便是坠入魔道吗?你以为那些记在书简上的真只是惩恶扬善、仁心济世的大善人么?” 他缓缓将身子完全转过来,声音从冷冽转为低幽,“在书简第二十二片上记载着屠了南郊三城的‘血罗衫’萧未吟,在他的名字下,清晰的写着第四任青衣侯的批语,‘正邪难辨,善恶无分’。世人只知他屠戮三城百姓,却不知那是三城山贼草莽。他一路追寻大恶人成罗江连闯三城,三城闭门不应,他破城而入,见人就杀,是为恶;成罗江不分青红皂白,杀飞虎庄五十六口,是为恶;南郊三城贼寇受成罗江贿赂,紧闭城门阻碍追击,是为恶。试问,你将善与恶分得那么清楚,那你能分清恶与恶吗?”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既入江湖,生死为疆,今日的杀人者,他日亦会被人所杀。所谓恶者不过是所谓善者的相对而言,历史何曾分过人的善恶?”他背起一手,语气再度低沉,“何为魔教?何为正教?于我手中不过一笔之差。这一刀刻下,无数人的哭喊我听不到,那一刀刻下,无数人的挣扎我看不到。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此年此境的武林是这样的,我所写下的也便是这样的。言前辙,对于青衣侯而言,正与邪,真的有意义吗?” 从他低沉的语调中仿佛能看到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正在无尽的厮杀。漫天的鲜血,飞扬的碎星灼烧战甲,漆黑的箭雨,倾泄的洪流席卷长空,芳华一瞬千甲殁,人间一季万城摧,顷刻间,日月无色,锦绣成灰。 这苍茫岁月中,唯有一双眼睛静观世事变迁,也唯有一袭黑衣立于世俗之外,袖风猎猎,手中的书简一个滚落,已从沧海翻到了桑田。 言前哑口无言,不等梅粮新再开口,一把揪起黑袍的下摆示于众人。 那衣摆平整完好,并无破损。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