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天皇的录音片安全地送到广播协会呢?叛乱虽已平息,叛军也已从皇官撤离,但谁能保证没有个别死硬分子潜伏暗处伺机打劫?又谁能保证皇宫警卫队中没有叛逆者?
裕仁最终采取了宫内省庶务课长笕素彦的建议,即先由他端着写有“拷贝”字样的录音片,招摇而过。几分钟后,由天皇侍从冈马挎着装有饭盒的背包,经此路出宫,录音片就藏在背包里的饭盒内。杏原则从后跟踪冈马,以防不测。
8月15日11点钟敲过,天皇录音片送进了第八播音室。为保证播音质量,临时议定先作试播。正在试播时,一个在门外负守卫之责的宪兵中尉,原是反对投降的主战分子,他听到录音后,突然抽出佩刀大叫:“不许广播,这不是天皇讲的,我要把他们杀了!”说着向播音室冲去。受静一司今官派遣在此守卫的佐藤眼疾手快,一把扭住那中尉双手,厉声喝止:“不许乱来,不然军法从事!”随即命令部下把他拖出去关押。杏原眼见这一幕,大为赞赏,心道:佐藤这小子算出息了。
天皇裕仁、督降特使沙利文、王倩、李虎等人进入御文库地下室,在此迎候的铃木首相、平沼议长等大臣全体起立鞠躬,神情肃穆。
裕仁在一台收音机旁的椅子里坐下,准备监听自己的录音播放。他双眼怔怔地盯住对面墙上的某一点,不时轻轻叹息,众大臣也都脸露沮丧之色。整个日本国,国民和军队都已停止了一切活动,守候在收音机边或扩音器下。
“马上要播送重要广播了,请全体起立。”播音员的声音有些发抖。日本国内,所有能站立的活人全都站立起来。
播音员又说:“天皇陛下将向全国颁布诏书,我们受命转播御音,现在即将开始。”奏完《君之代》国歌,天皇的声音传向日本的各个角落: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措置收拾时局,兹告尔等忠良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接受其联合公告……”
各同盟国也收听到了裕仁的投降令——《终战诏书》。8月15日当天,中、美、英、苏四国正式宣布了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
在中国,最先收听到裕仁投降令的远远不只是蒋介石夫妇二人,因为事先得到王倩从东京传来的通知,许多有收音机的家庭都等候在收音机旁。陪都中央广播台一俟收听到来自东京的投降告书,立即向中国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的领空输送无线电波:“日本法西斯投降了!”
中国沸腾,陪都沸腾。陪都人,店里有的,家里有的,所有的鞭炮都在这一天完全彻底的燃放掉。
李虎和王倩却不能在这个日子回到祖国与亲人们同庆胜利,当然还有严防日本士兵听闻天皇下诏投降之后可能发生的暴烈行为。下午,佐藤开着军车领着小泽太太惠子来皇宫见王倩。在衡阳时,小泽私卖中方战俘给王倩而发了一笔横财,现在这些钱都在惠子户头上,惠子成了一个小富婆。惠子死活都要拽王倩和李虎去家中HAPE一顿,盛情难却,王倩也心知肚明惠子的用意,遂毫不客气带上朴真子老师和英子一道,沙利文见王倩他们热闹,也要求同往,一车人去往惠子家。
车子到了,王倩才知惠子家原来与佐藤家竟是邻居,佐藤之父丰田副武与惠子的父亲荣石是都有世袭封爵的世交,只不过荣石不愿做官,一直赋闲在家罢了,惠子的夫家小泽家在茨山县,已在李梅大轰炸中被夷为平地,这里实则已只是惠子的娘家。
一众人进了惠子娘家,荣石老夫妇热情相迎,尤其是见到朴真子,老夫妻要行跪拜礼,朴真子极力拒绝道:“叔叔婶子,我今生只是一个教师,与皇室再无半点关系,万请不要强我意愿!”老夫妻听了也不敢再行大礼。佐藤军务在身,倒了一杯酒,向众人鞠礼喝干匆匆赶去上班去了。
大圆餐桌上已经备齐了酒菜,桌心摆了一白一红两簇鲜花,荣石向李虎王倩解释道:“李大侠,公主,今天是中国的胜利日,全中国人都应该在欢天喜地庆祝,这一束红花代表中国,今天也是日本的投降日,这一束白花代表日本!”不会拐弯的沙利文摊开手问:“为什么没有什么花代表我们美利坚合众国?”
惠子原计划请的就是王倩和李虎,现在冒出个美国佬,况且她对美国人本就心存愤懑,因为她夫家的一切都被美国飞机轰炸给炸没了,却又知道美国佬现在是胜利者,得罪不起,遂将脸向一边,不答也不看沙利文;荣石夫妇也只是干笑不语。朴真子作和道:“结束战争对谁都是大好事,这红花白花合在一起叫和平之花,代表美利坚合众国!”荣石夫妇附合朴真子之说,让沙利文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众人入席用餐时,荣石起身关上了东面的窗户,因为从那扇窗口可以看见丰田副武在他家门口仰天哀叹的凄凉身影,荣石不想让这里快乐的气氛刺激老友。
用完餐后,惠子又摆开茶具,堆满水果。英子很吃惊,小声嘀咕:“现在什么都缺,惠子却能从哪里买来这些水果?”惠子耳尖,向英子笑着答道:“从美国佬那里买的,只是价钱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