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盾剑班和铁枪队不再孤军奋战,而是穿插于火行师前列。刚才只是两军前锋作战,城头飞来的飞箭对敌军后方造成惨重打击,看来破围势在必得。西威那赛罕骑着高头大马,被一群加俄人簇拥着,嘴上始终是带着微笑。他大吼一声,势必是“冲”的意思,这些军队也当真默契,全军一齐冲来。
“不好!”我惊道。本以为这样是绝对优势,没想到他们借着人数优势向我们冲来,他们顶多被歼灭几千人,却依然比火行师多,现在他们冲过来,两军混作一团,城头的军队不敢乱伤人,只剩下我们孤军奋战。
我没有再想,再想就铁定失败了。我正待抵抗,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加俄族毫无信义,背弃天良,吾等若不坚守天理,杀进你们这帮匪盗,当真该死!”我扭过头去,看到连恺群率领大军来助战。看样子,是木行师全军六千人。“连将军来助我们,我们尽力杀敌就是!”我举起剑指着天空喊道。
士兵毕竟是士兵,绝对不会去和我一样去想全局,所以看了铁枪队和盾剑班的表现一直跃跃欲试,有了木行师来更是勇跃。“杀了这帮匪徒!”叶遥喊道。他的右军立刻一起呐喊起来。
战斗真正开始,中军缓缓举起一面“火”字大旗。一直没有什么大仗,所以这面号旗也没有树立起来过。号旗非常威严,是火一般的红色,四周镶着华贵的流苏,中央是一个“火”字,那也不只是什么书法,但显得超脱不凡,酣畅淋漓,真像是笔写出来的。我曾经给慕少峰看过这面旗子,他赞不绝口,说,真是好字,火这个字就寥寥数笔,却写得如此潇洒。看着那面旗,我胸臆中涌起一股豪气,想必全军只听我一声令下,便要冲杀了。
连恺群一夹马肚,站到我跟前,他的军队也缓缓升起来一面“木”字旗。“射箭!”我喝道。西威那赛罕脸色一变,马上便也怒喝一声。他们箭术虽然不及弓箭营,但也不可轻视。这一阵乱箭,加俄军当先的人立刻举起一面巨盾。那盾和我们的差不多,是铁盾附加牛皮。“射火箭!”我一招手,他们已然快速的换上火箭。那些带着火苗的箭矢划破天幕,打在盾上。那些盾牌燃起了大火,西威那赛罕脸色难看之极,大概想不到我们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丢脸的是自己还两次都失败。
盾剑班、火烧盾牌、夏闵、这些都是狄人的东西,却被我们用来对付加俄人,还有曾经的狄人宿敌。
西威那赛罕急忙呼斥起来,那些人也是手忙脚乱,想要逃跑,但是盾牌上面的火又扑不灭,只好带着走。“回去吧。”我笑道。正待调转马头,忽听得连恺群道:“木行师的弟兄们,咱们直捣黄龙,毁了他们的老巢!”
我大惊失色。加俄军虽然锐气已经失了,但是元气不曾大伤,连恺群这等冒昧,想必是要急于立功吧。“连将军,不可!”我急忙到他面前。哪知道连恺群依然我行我素,对我冷冷道:“申兄,我木行师六千弟兄这般出来只是逛一趟?敌军败局已定,夜长梦多,当早早处之。”
“连将军,我们这几天已经有了优势,想必加俄军几日内定不敢来犯,我们自可以休养一番,到时全力突围也未尝不可。但是现在连将军却要铤而走险,已六千人闯数万人大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连恺群脸一沉,转而怒道:“申益,我们木行师向来以‘神武’闻名,横扫战场,你若是怕了,便回夏闵城中。”
他这句话险些挑起我的怒火,正想说“去就去”,叶遥已道:“只怕这神武之名要毁在加俄军手上。”连恺群却是头都不回,带着木行师走了。
我回到城里,叫火行师休息,便教肖同义领兵在外守候,我去了罗西杭帐中,帐中还挂着一幅地图,还有他的一副强弓,帐中安静的出奇,罗西杭躺在一张床上,脸色苍白。
“医官,罗将军伤势如何?”罗西杭昏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那医官名叫葛冲泱。听我这一问,他道:“罗将军伤势不重,已然脱险,但是却要静养十几天。”我叹了口气,看向卞一文。
卞一文长得五大三粗,但实际上心细得很。卞一文现在是代上将,我看着他,道:“霖侯、罗将军都出了事,只怕我也如此啊。”“申将军,您这姓氏‘申’字从字学看,并非不祥。这中间一竖正如申将军你,虽然有重重阻隔,但一直能勇往直前,坚贞不屈。”
我也不管他说的“字学”是什么东西,只是拍拍他的肩头道:“卞将军胆大心细,还会这等学识,真是博学。那你这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卞一文苦笑道:“申将军,不怕您取笑,我父母一直希望我是个文人,但他们自己也不识几个大字,就找几个简单的字凑成了我的名字,还说里面有文,今后非得是文人不可。他顿了顿,转而道:“可是我现在也知道,第一,我的长相,不可能做文人;第二,我虽然没那么粗犷,但也不会文人的诗歌辞赋。我也知道父母为什么非要我做文人,就是不想要我死。所以我就算看在父母面上,也不能就真死了。”
我没说什么,走了出去。“就看在父母面上,也不能真就死了。”我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