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的声音仍旧如古钟般悠远质朴,他一字一句款款道来:“白小姐如果是使用测术得知,本皇子愿闻其详。”
帐内众人都竖着耳朵看着白桑,她的结论说到底暂时还是毫无根据,但平南世子、文昔公子等人现在实在太需要白桑给出这个结论了。
白桑清亮的眼睛看了他们三人几眼,然后转向八皇子娓娓道来,“如八皇子所知,璃卫国与迟国百年来偶有战乱发生,不足为奇,璃卫势大,每年都有迟国人为躲避战乱以游居身份迁入璃卫境内,随后改头换面,繁衍子息,几代甚至十几代之后成为地道的璃卫子民,这也并不奇怪,白桑相信,除了天师白府之外,怕是六皇子,八皇子的皇子府也可能使着几个先祖为迟国人的杂役武卫或者侍婢。”
卫凌眉梢一挑,显然是还没有听到他想要听的。
白桑嘴角一牵,继而说道:“白桑想说的是,府邸之中有‘曾经’的迟国人,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些人存有诛杀皇子之心,即为谋逆。此次随白桑一同前来的武卫中,有一人是天师府东苑的护院头领,名字叫金成,而我恰好测到,他有一个刚出生就失散的孪生哥哥,现在是裴老将军府上的杂役,名字叫朱大,八皇子若有心一查,便能知道朱大此次也随着裴姐姐的车队一齐来到千重草原,而这四名刺客头领,便是裴府杂役朱大。”
白桑说的话信息量过大,且在最关键的地方便点到为止,那名在旁边侍立的武卫统领更是面色一紧,直直抬起头来向白桑看去。
心思灵转如平南世子、八皇子者,立马就知道了来龙去脉,白桑的意思是,朱大为此次行刺的主犯,白府护卫统领金成及其他三名武卫则为从犯,金成为了兄弟之情,将一口黑锅全部背下,虽不做行刺之事,但全然担下行刺之名,他知道哥哥此次行动视死如归,但终究仍有一妻一子,如果罪名坐实,必将满门诛杀,所以他苦求朱大以自己之名行刺杀事,以为嫂嫂和侄子留一条生路。
白桑不经意的瞟了众人一眼,继续滔滔不绝说到:“统领大人如果相信白桑的话,不妨再去杂役奴仆的帐篷里查看,里面是否有一人身形模样与刺客中一人相似,此刻大乱方息,他应该还不敢打草惊蛇,马上脱身逃匿。”
话音一落,那统领便如飞豹般向众人一行军礼,然后飞快的往帐外跑去。
八皇子带着一丝微微赞赏的眼神看向白桑,暗忖着之前在居广宫迟太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眼前的少女冰雪聪明,心思灵转,难怪乎迟宴会说出欢喜之类的话,只不过,这个小丫头今日这一番言论,势必要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想到此,八皇子竟不由自主的暗笑一声,似乎是很想看到迟宴知道此事的表情,是否还能如先前那般云淡风轻、洒然而笑。
白桑转头看向众人,面色较方才早已变得轻松一点,她的话还没说完,此刻更是要一吐而尽:“此时统领大人能抓住刺客,必能顺藤摸瓜揪出刺客余党,此为璃卫皇朝之大幸,届时,桑儿也必与裴姐姐一起进宫面见大皇,以求失察之罪,自领责罚!”
平南世子身形一晃,差点就要在悲戚的氛围中笑出来,洛小王爷也是一样,一张俊脸强撑着不笑,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挂在脸上,文昔公子最为率直,嘴角已是不自觉地扯出一个弧度。
他们的心思有一处是都落在一起的,那就是:他们都不喜裴将军府上那个张扬跋扈的裴大小姐,倒不是说他们愿意与一女子计较什么,实在是裴嬿言行举止与他们都不在同一个步调上,无端的就容易让人生厌。
所以虽然裴将军府能作为一大助力为九皇子增势,但众人对裴嬿这位准九皇子妃的态度向来都是不咸不淡,包括九皇子自己。
白桑此刻的一番推断,证据十足,不仅道出刺客名姓关系,原本国籍,还指出其中利害关系,瞬时将矛头调起,转向向来与璃卫国有烽火相交的迟国,如此一来,白桑所代表的天师府最多落上一个用人失察的罪名,而且有裴将军府一起顶着,大皇必定会顾忌两大将军府的势力,从轻发落,九皇子党派的势力就不至于被削去天师府一脉,大伤元气。
这之外涉及到璃卫国和迟国暗杀的国祚大事,他们自然不能插手,只能等回盛都之后由军机营再行定论。此刻,几人心里那块石头慢慢的放了下来,一心只盼着九皇子能早日恢复。
一旁站着的六皇子更是在心底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起来,自己与裴嬿近月来私交匪浅,早已暗通曲款,此次答应参加田猎,也有大半是为着裴大小姐的原因,他低头掖了掖宽大的袖口,轻轻吁一口气暗道,这天师之女毕竟道行尚浅,定然没有测到他和裴嬿的私事,不然早就嘴角伶俐地说出来了,如此想着,他便放心的向白桑看去,却不期然刚好撞上白桑正看着他的带着一丝捉弄狡黠的双眼,六皇子一惊,瞬时后背冷汗涔涔,只觉得白桑那双眼睛如狐狸般,让人昏眩。
稍刻,“噔噔蹬”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武卫统领长身而入,即刻跪地而道:“刺客余党听得风声便意图逃窜,已吞罪自刎于千重草原西侧,经指证,确为天师府护卫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