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荷被拖出去后,堂内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白先天师退至一旁天师行列,束手静默而立。
而白桑仍旧直立于大堂正中,等待着洛小王爷接下来要说的话,风声赫赫,悠长的夜风来回呼卷吹入大堂之中。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武卫从外面跑过来,健硕高大的身子进入大堂后便猛的跪地向洛小王爷等人行了个军礼,中气十足的声音掷地响起:“回小王爷,所有伏诛的刺客身份已经查明,领头的是被整族覆灭的乌疆前头领遗孤子布和朝鲁。”
洛小王爷扣在红檀木桌上的手掌用力收紧,直至指节泛白,然后“啪”的一声重重一击,直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世上,还有乌疆之名?”头顶上如暴风凝聚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慑人的压迫力。
那武卫心中一瑟,将头低得更低,请罪道:“属下失言,请小王爷降罪。”
洛小王爷不做计较的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武卫略一迟疑,又继续道:“所有刺客在伏诛前全部吞药自尽,与上次拾花酒市事乱的收尾如出一辙,没有一人活口。”
“所配衣饰,刀剑,体型,可查出任何迹象?”
白桑的心瞬时被紧紧提起,方才装尸体的车辕经过时,她已向迟宴指出,迟汐为了引出迟宴仍旧藏匿于璃卫皇朝的这一事实,在刺客的服饰上特意做了手脚,洛小王爷心思缜密,如此一问,在场的人必知端倪。思及此,一时间白桑的心脏如坠入冰窖中,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果然,那武卫沉稳有力的继续道来:“方才几名侦查武卫已细细排查了所有的死尸,其中有十六人穿的暗服所用的材质为卷云缎加了翠蚕丝线织的,这种布料大多运用于迟国境内的武卫。”
语言是最为精锐的杀人利器,白桑终于明白到了这一点,这武卫寥寥数语,便将“不在现场”的迟宴瞬时推拥至风口浪尖,底下众人窸窸窣窣碎语起来,夹带着“迟宴”二字的只言片语一一传入白桑耳中。
“昨夜之变可呈书到盛都?”
“文职司的文官已将事乱事无巨细写下,随方才押解疑犯的车队快马加鞭前往盛都了。”
“好,你下去吧。”洛小王爷下令,深沉的眉宇这才放松几分,脸上不怒自威,然后又继续看向众人道:“在云蔚城接二连三出此大乱,本王相信并不是巧合而已,此次,本王必要好好彻查此事。来人!将太古山境学府全部封锁下去,任何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私自出入!”
“是!”自有军气浩荡的武卫领命,一队队分列而出,往学府四周蔓延密守开来。
严查在即,一触即发,白桑心思陡转,却也只能一一按捺下来,昨夜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让人始料未及,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想办法早日将夕荷从军机营大牢里解救出来而已。
为迎接天明所点的日曜灯燃起,高悬在飞角屋檐下,“噔噔”的沉稳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从不远处传来,一名下侍快步入内,然后跪地向堂内众人一一请安,口中有条不紊直道:“皇二十殿下驾到!虚无垣尚学天师青摄天师、韩逸天师及文虚子天师到!”
白桑闻声略一挑眉,便往堂外看去,这下可好,原本就济济一堂华光满溢的蓬荜别院,此刻越发热闹起来了。
虚无垣三大尚学天师,白桑在来这里之后只在上次拾花酒市事乱之后遭受诘问而见过其中的文虚子天师,关于尚学天师的滔天睿智及高于常人多许的精锐洞察力,至今仍心有戚戚,眼下三名名动天下首屈一指的尚学天师齐齐出动,看样子果然是对今天发生的事忌惮颇深。
心神一晃,白桑思绪百起,却只是乱作一团乱麻,怎样理也理不干净。
有七到八人的脚步声一一传来,人未到声先闻,二十皇子卫璴的声音当先响起,他还穿着昨夜夜宴上的那身翠金蟠龙花纹的袍服,腰间配着团福缨络和青和玉佩,稚气未脱的英俊脸庞掩饰不了那抹质询焦急,“昨天夜宴还未结束就有下侍上来通知说山下有刺客,我回到北苑在北苑呆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收到什么消息,方才又有下侍说着了你的命令封锁整个学府,事情已经严重到这地步了?”
他的话像连珠炮一样连连射出,年轻英气的脸庞满是质询。
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虚无垣的三名尚学天师,三人皆身穿烫印着墨色仙鹤金线云纹的白纱云逸袍服,袍角随风动,轻滚如祥云,仙姿缥缈。
三人之中,左右二人都是年逾花甲精神矍铄的寿眉老人。另剩下的一人,却瞬间抓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尚学天师为天师之尊,除策术精湛之外,品德修为等也需在万人之上,往往要同时达到术能和修为的至上水准,而这往往需要长时间的累积。
而这剩下的最后一名尚学天师,看上去最多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面色澄净如透色琉璃,双目深邃幽远饱含万生万物,淡常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从心底生出满心祥和安宁,唇角勾起,天生带笑。
这一下,堂内众人皆敛气屏声,只静默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