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从自己的别院快步走去父亲的书房,心底里虽然已经有了成百上千个揣测,但都一闪而过,母亲自自己记事时开始,即行事孤僻,在自己十岁那年便搬出白府主院,一个人避居到慕宅去了,难道此刻连慕宅之中,也容不下她了吗?
来不及细想,白桑已翩身而至主院父亲的书房,疾步踏入。
但四下里,却已是空寂寥寥,只剩下父亲一人独自站立在书案前,一身熟悉的半旧白灰色锦袍,鬓间微白,两手在收拾着桌案上散落的十几本书籍。
听到白桑进来的声音,白先天师便闻声而动,抬眼看向她,一双深沉睿智的双眼没有半分波澜。
“母亲呢?”并不迟疑,白桑开口问到。
“你来的正好。你母亲要去碧云寺清修一年,你去慕宅和她道个别。”
白桑见父亲将母亲离去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当即心便有些下沉,直言道:“父亲难道都没有问母亲,为何要避居碧云寺吗?”她的声音清脆,再无之前的娇软,而是多了几份质询。
白先天师抬起头来,看向白桑的多了几份复杂的神色,但却闭口不答一字。
“还是,”白桑眉心一皱,追问道:“父亲已然知道母亲为何出走?跟父亲有关还是跟我有关?这个家里,只有我所知的事情向来最少。”事关自己的母亲,白桑一急,便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开来,“桑儿已经长大了,事到如今,父亲便还要将所有的事情继续瞒着桑儿吗?”
白先听着白桑的话语,面色一瞬不变,只静静等待她说完,然后看着白桑道:“便是有事,也自是与你无关,你且好好入宫当值,我与你母亲之间的事情,这责任不需你来承担。”
白桑听言,一颗心便剧烈震动起来,她就知道这其中有天大的秘密不为自己所知,谁曾想竟是真的,而且在自己的追问下,父亲也毫无告诉自己的意思。
但她深知父亲的脾性,此刻多问也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心一定,继续阔声说到:“父亲如若不说,桑儿只好自己想办法去搞清楚,我现在便去见母亲,让她把所有事情告诉我,此事若兹关白府上下,又岂会只是你的责任?”说罢,便已是身姿一转,然后往书房外跑了出去。
白先天师望着白桑离去的背影,只得在心底摇了摇头,女儿内心聪慧沉稳,只是,只要涉及到白府之人,便会摇动那心旌几分,迟早有一天,她会在这上面吃苦头。也罢,就随她去吧,如此想着,白先天师深叹一口气,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从书房出来,一路急转又跑到慕宅附近,白桑猛然停下脚步,然后缓了缓几口气,几天前她才向母亲保证自己行事会像个大人,此刻不可冒冒失失才是,如此想着,她已来到内苑之处。
还未走近母亲的客居,便见碧潭的水榭处,母亲正站在一处滴水檐下,眉角温和,脸色雍容,看样子似乎正是在等待着白桑的到来。
白桑脚步沉重,脸色凝滞,走向母亲的脚步也没有平日里那么轻快雀跃,待走到母亲身边之时,已是如小时候那般别扭着撒娇的模样,看上去眉心微蹙也有几分平常人家小女儿的姿态了。
白夫人看着白桑,心底忽然升起来一丝不忍,檐外日光倾城,暑气愈盛,两个人之间的温度却是冰冷的。
白桑直直的看着白夫人,满眼只有不解、不舍以及疑问,所有一切,悉数化成一道道小针,微微的刺着白夫人的心,令她心酸不已。
白桑独身而立,身量已于白夫人差不多高,墨发翩翩,悄然而立,已是一个姿容迸发的小女子。
还不待白桑先开口问,白夫人已当先看着她,开口道:“我的桑儿不仅长大了,还长成了一个小美人,天底之下无人能及。”
白桑闻言,不为所动,只是一双眼睛沉静漆黑如点墨,兀自开口道:“母亲执意要去碧云寺,如今竟连女儿也不要了吗?”她这话说的有些决绝,语气冰冷,让白夫人为之一慑。
白夫人心里盛满苦楚,只是她一向心神不外露,纵是此刻心底巨震,脸上仍旧是如往常那般云淡温和,只慢慢回到:“为娘确实要往碧云寺没错,不过,怎么会是因为不要你了呢。”
“您当年执意要离开主宅,父亲特意辟了慕宅给您居住,如今,您又要离开慕宅,前往五百里外的碧云寺。母亲,您若对父亲或整个白府有任何不满,尽可告诉我,如果你们只是因为感情失和便罢,如果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我是一定要知道的了。”白桑态度坚定,语气中锋锐尽显,似乎对此事已经隐忍久矣。
白夫人如何不知道白桑此刻心情,但她眉目清冷,衣袖一拂,转身站到滴水檐下的雕花栏杆处,双目淡远,视向围墙之外的天穹上,复又语重心长的道:“我执意要走,便是与你无关,天下世事波谲诡异,涉及天玮,非为娘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我离开一段时间,是为了我自己,你也说,如今我们白府家不成家,族不成族,我此去之行,就是要看看,这个世间还会不会让我失望。”白夫人一番话完,便略一回头,双眼清绝的看了一眼白桑,然后转身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