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次夜不归寝了。第一次是在教室里熬了一宿,第二次是先游街后在教室里熬宿。其实说服自己夜游并不难的,其实真的没想象中那么难。第三次他曾回顾了前两次。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不想回去了,因为他宁可在外面挨冻也不想再回那狗窝,四个人挤在那狭小的空间只能每天狗咬狗。至少他当时是这样想的。他总是喜欢奇思妙想,不管点子可不可行,说干就干。他留在教室,估计教学楼已经临近闭楼了,勤工俭学的同学也已经开始打扫了,他是先扫地后拖讲台,后抹黑板,一连打扫好几个教室,现在轮到他所在的地方了。他想着自己待在楼内不回寝的想法,悄悄计划着,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那同学说:“可以啊,不过待会儿楼管查楼的时候别开灯、别出声就行。”现在,那同学已经离开了,楼管也已经开始查楼了。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并且加速度也在逐渐上升。楼管的脚步声在教室外回荡,由于四周的静,现在空气中只有他的心跳声和楼管的脚步声。他仿佛可以感觉到楼管那卑鄙的笑容,他渐渐走向他的教室,拆穿他想在楼内躲一宿的计划。其实他是有想过先躲到厕所去的,然后等楼管查完了再回来。突然,他看到门外有一个影子在晃来晃去。完了,他心想,全完了。他就这样一直呆坐着,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小气也不敢喘。唉!原来楼管注意的不是他。就是嘛,明显外面亮,里屋黑,看不见的。他舒了一口气,因为楼管已经走过去了。可是楼管突然又回来了。他的手开始抖,眼皮也开始跳了。原来楼管只是掩上门未合好的门。现在屋里静了,彻底静了,在这里,整个夜,只属于他自己;在这一夜,整个教室只属于他自己;在这间教室,所有的寂静空气只属于他自己。他是自由的,想到这里,他就暗自窃喜。他贪婪地看着书,打着光波及范围很小的小台灯。可没过多久,自由便做了寒冷、疲倦和不适的奴隶。现在,他感不到丝毫自由,因为他被外界环境压迫着。唉!没有绝对的自由的,他想,起码疲倦、寒冷与不适的纷扰比人事的纷扰强的多。近人事,有人事的压迫;远人事,有外部环境的压迫。追求完全自由,恐怕只有到其他的世界去了。或许死后吧,但死后又是怎样一番情景,无人知晓,无从知晓。他,或爬在桌子上,或躺在一排椅子上,或直接躺在桌子上,总之各种睡姿都试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床上的感觉。他有些冷了,看到了窗户边上在地上丢着的窗帘布,便揪过来披在身上避避寒,也不顾上面脏不脏,也不顾上边有没有虫,也不顾会不会将土印在自己的衣物上,他早已无心考虑这等屌丝事。也记不清,几时在醒着,几时在睡着,总之,他神智早已迷离了。最后离开楼大约还有两个小时,他决定以一个电影结束这段时间,以短期消除自己的任何感受,逃避自己的任何感受。好了,现在他已在寝室了,睡得比死猪还死猪。第二次他比第一次更荒唐,他骑车四处撒欢,校园撒了不够尽兴,索性从新校门骑了出去。他决定一路向西,骑行。当然,他是这样做的。一路走走停停,说说唱唱。他曾在一处草坪静坐嗨歌,也曾与路旁陌生人攀谈一时,还曾在高架桥下放声长吼。向西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到了一处小桥洞,他决定返回了。确实,他是这样做的。因为他怕,他怕走到那洞里,就再也出不来了。于是他又一路向东,路过学校也没停下。一路上,他曾路过一个破败的大楼,想象到恐怖片里的情形,不过他可毫无兴趣进去一探究竟;他也曾路过一处美女广告牌,跟上面的她打招呼,并想象着她突然下来与自己起舞翩翩;他还曾静坐一大湖畔悲歌泣歌,哀自己的怀才不遇。他察觉到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也许是傻了吧,或许自己患了抑郁症了呢,怎么可能呢?!正如同小偷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小***神病人从来不说自己有精神病,或许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得了精神病,亦或许对他们而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精神病是什么。当然,一个抑郁症患者又怎能意识到自己患了抑郁症呢,或许也有意识到的可能吧。他开始往回走,游荡,骑着车。任何风吹草动仿佛都成了他的敌人,甚至大树摇摆扭动自己的身躯对他也是一种威胁,这无疑都会徒增他内心的惧怕。马路上车很少,路灯亮眼,照在地上,依旧亮眼,周围的漆黑宛如尽藏着人影,远处有一停留的出租车,无人知晓里面做的什么人,发生着什么事。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番景象,车里的司机持刀架在坐在副驾驶上的一位女士的脖子上,并要挟其脱光衣物,交出钱物。他吓得不敢靠近,甚至路过时,连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得匆匆骑过。他想,我又不是超人,没能力管这档子闲事。或许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是自己潜意识里的邪恶在作祟,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又路过了新校门,停了一停,门没开,看来要进去是要自己打开才行。里面保安睡了没?进去又能去哪呢?还是不进去了吧。于是他又继续向西。路过几家酒店餐馆,肚子在叫,小二!怎么还不上菜!神经也紧绷地要死,小二!怎么还没给我准备房间床铺!走吧,身上有没钱。哎!这地方真好。他发现建行的自动取款处是个可以避寒的好地方,于是他锁下车,走了进去。“欢迎来到中国建设银行,这里可以为您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