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落,迎春花开,本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昨夜倒春寒悄然而至,雪和新雨落,风带旧寒来。以往我至少要辰时才会醒来,今日五更鸡鸣时便冻得再难入睡。 我瑟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其月对三位不速之客解释道:“几位大人别见怪,我们少主是冷血动物,天气一冷血液就结冰了。” 你才是冷血动物!你全家都是冷血动物! 来者是京兆尹姚正、大理寺卿李君玉和刑部尚书曹志功,因为我乐家人丁兴旺,占满了京兆衙门、大理寺和刑部的太平间,那些下人他们可以丢到乱葬岗,但乐家嫡系有官爵在身,岂能草草了事?都需要进祖坟的,所以他们死了还要给我这唯一的子孙添麻烦。 尽管他们都是一司首辅,也对我礼数周全,但不代表我能生生受了他们的礼,比竟我年纪轻,又仅是一个还没上任的七品小官,光有世袭爵位是不能服众的,然而我就这么僵坐在被窝里,以至于空气都僵了,因此其月才对他们解释我乃冷血动物。 三人里边曹志功最为圆滑世故,首先表示理解:“国公爷这冷血的毛病怕是祖传,本官见到的其余乐家人也皆是冷血的,要不是他们占满了我们三司的太平间,今日我们也不会上门叨扰了!” 我清楚他是在说:你是死人吗!你全家都是死人! 我对乐家没什么感情,骂就骂吧。但是骂我我忍不了,所以我对其月吼道:“你洗我衣服之前能不能先确认我有没有可替换的!” 而且这种潮湿的天气里什么时候能干? 其月愧疚地挠挠头。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 好在辉国府只是人去楼未空,其月最终找来了乐莽孙儿的衣服给我,想到这衣服原主就躺在他们衙门里,三位大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他们也甚是贴心,见偌大的国公府只有我们主仆两人,便差自己衙里的人亲自将尸体送上门。 乐莽儿孙满堂,乐家枝繁叶茂,几十口棺材汇入辉国府,足足占了几条街,蔚为壮观,百姓们怀着看舞龙的心情纷至沓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死者多么受人爱戴,毕竟上一次百姓十里长街相送还是四十年以前的名相去世之时。 本来今日天气就颇为湿冷,堆满棺材却无人烟的府里更加阴森,我和其月并排坐在门槛上被阵阵阴风吹得头痛不已。 这么多棺材到百日孝期期满我们两人也埋不完。 其月说:“不如烧了吧!” 好主意! 我们架起略带潮湿的柴堆,好不容易点燃一个棺材一角,周围邻居便以为走水,一盆盆冷水铺天盖地而来。 看着被泼成落汤鸡的我们和烧糊一角的棺材,众人心知误会,纷纷责怪那个带头让他们闯进鬼宅之人,那个人也不是好惹的,竟将祸水东引。 “辉国公竟有如此不孝子孙,不让父兄入土为安,竟妄图焚毁他们的尸身,幸好我们撞破,保全乐家几十条魂魄,没想到我竟做了一件大功德!” 不得不说他此举非常成功。 “可怜辉公还是钟鸣鼎食之家,不仅死于非命还要遭焚尸之苦!” “真是大逆不道啊!难怪辉公要将他送出去养,否则早几年就要被气死了!” “快走吧,小心一会辉国公又气活了!” 一哄而散。 我和其月围着炭炉足足烤了一个时辰,才觉得血液融化。 “还是就地掩埋吧!”我提议。 其月惊恐地说:“我不要和这么多死人睡在一起!” “反正有那么多院子,我们把这个院子封了便是。” “那岂不是把大门也封了!” 这是最外边的院子。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眼不见心不烦地躲到屋里看小报,希望外边的棺材能自行消失。 京师小报果然将端木兰的信息扒了出来。 端木兰,今年二十又四,两年前任平西大将军,平定西戎有功,调任京师禁军领将,正二品,加封帼武侯。父:端木信雄,朱雀门事变二十四功臣之一,官拜骠骑大将军,封定国公;母:林芷清,端木信雄正妻,一品诰命夫人;长弟端木信,幼弟端木清,二人皆不肖,为京中纨绔。 我对那不肖二人组深表同情,有那么一位姐姐,吓都被吓傻了,能不纨绔么? 又到了倒霉的下午时分,正在我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时,答案便送上门来了——昨天那个黑胖子又来了! 别说逼我退婚,让我娶她,还不如判我一个抗旨不遵斩立决。 除了昨日的两人外,他们身前还走着一个又矮又瘦的人。 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嫁给这个矬子也要不娶那个黑胖子! 我本欲躲,但想到满院的棺材,这不是雪中送炭么? 我穿梭于棺材之间迎上前去,尽量不去想那彪形大汉竟是女儿身,施施然行了一礼,不等他们拒绝首先开口:“端木将军,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又同时上过同一张圣旨,无论能不能成亲,我们现在都是有婚约在身的,我还是您的未婚夫婿,如今未婚夫婿的家人急需入土为安,您就算不看在我们的缘分上,也请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帮个忙吧!即使我们有缘无分,这也是功德一件。” 胖子咧嘴笑到:“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个男的,谁跟你有婚约!” 不是你非说你是女人么? 那小个子喝到:“王猛!” 只俩字,胖子和军师便噤若寒蝉。 “国公爷客气了,乐国公和家父一同辅佐圣上登基,乐国公仙逝,本将身为晚辈,自当让他们入土为安。更何况,本将的副将和军师昨日给您添麻烦了,今日正是来向您赔罪的,令尊就交给他们吧!”说着那小个子向身后二人道:“今日务必将乐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