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最后一缕冷静,终于提醒了晏临则。
姜陶陶都不在意,那他在意什么?
仙君向来高傲,又怎么会在此时主动落了下风。
他全然不应该生气,只需要提起姜陶陶时毫无波动,像在提一个陌生人。
这样才对。
嗯,是的,这样才对。
“所幸姐姐护着我,我没有多大伤。但仙君以后可要多注意一点,别把你长兄伤到了。 ”
每个字,都像在吐着阴冷的血红信子。
“她元神里,还有一粒晏钟渊的心头血。血中血,骨中骨,肉中肉,这种你我难分的关系,仙君不识情爱至今,大抵是不能理解——”
晏临则眉眼压下,寒霜绷出裂痕:“滚。”
宗星洵表情微凛住,退了两步,又挂上笑脸,提醒他:“仙君一向镇定从容,今日怎么三番五次失态?”
*
姜陶陶要是留心,能感知到凤凰台发生的所有事。
只不过,她一向很懒,从来不会这么做。
虽然现在多了个人,这人还跟小宗有点不对付,但姜陶陶相信,晏临则大多时候冷静自持,应该还是闹不出什么风浪。
他之前那副看似油盐不进的样子,分明就是伤到兄长后知道惭愧,又碍于面子,不愿意在她面前表露太多。
孺子还是可教的。
姜陶陶收回神,双手撑脸,静静地盯着晏钟渊喝完第三碗乌黑粘稠的药。
“终于喝完了。”等药碗拿开,她才皱起脸,嘟嚷了声,“闻着就苦。”
晏钟渊不由得失笑,主动将手腕递到她面前:“还要来探一探吗,我确实没有大碍了,不必担心。”
姜陶陶不厌其烦地又探知了一遍他的经络,“还是不能受伤。”
在魂魄散尽的情况下重生复活,已经非常违背天道了。
就算她现在是涅槃上神,几乎无所不能,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插手,只能多用凤凰之火跟祥瑞之气,帮晏钟渊恢复。
晏钟渊很认真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我知道。”
隔了片刻,他又道:“我想去看看阿则。”
晏临则那头白发,无论是谁看了,都没有办法忽视。
结合着刚才那次照面,他明显的心神不定跟思绪紊乱,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故。
姜陶陶抿起唇:“你现在不要去。”
“他现在这般,跟我三百年前未经允许,擅自抽走他的情根,也许脱不了干系。”
晏钟渊缓缓道,“刚才他并非故意伤我,却因为我体弱受冤枉了,肯定心底积怨积愧……万事都因于我,我不放心。”
之前对晏临则的严斥厉责,是因着场合太重要,不容许任何一点胡来。
事实上,几百年没有见过,他对胞弟,更多的是关切跟想念。
姜陶陶听半截就不想听了。
三百年前为了抵御天劫,为了整个九重天,连他这条命都搭进去了,牺牲掉晏临则的情劫,纵使有错,也实在没办法。
这人却总是喜欢把这件事揪出的所有祸根,都归到他自己身上。
“哥哥,仙医也说了,你现在时好时坏的。就算晏临则无心,他这个修为,随便做点什么,都会伤到你。”
垂下的睫毛盖住杏眸,姜陶陶思忖几许,最终道:“我去看看吧。要是他真有什么事,凤凰之火也能帮上忙。”
她纯粹是为了帮晏钟渊,没有想太多。
晏钟渊却拦住了她:“陶陶,你跟阿则的误会,并没有你现在想的那么轻易。”
姜陶陶停住。指尖勾住发梢,有些不自在地拨动了几下。
隔了一会儿,才悄悄看他,小声问:“哥哥,你是不是——”
晏钟渊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你没有必要自责。”
姜陶陶的睫毛扇得有点快。
他抬起眼,正好跟她对望。
晏钟渊的眼睛很好看,像桃花眼,又不似那般泛滥多情。
眸底澄澈得像湖水,足够坦荡,让人一望到底。没有半分隐瞒。
“陶陶,我从不撒谎。
尤其是对你。”
非要说起来,应该是他自责才对。
离别前都未曾跟姜陶陶好好道别,只是假装平常地说了些话。
然后,避开她的阻拦,用她教他的天外天秘术,还当着她的面,选择了那般惨烈惊愕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