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人的话都用了一模一样的。
但祝仪毕竟是个擅长应对各种复杂情况的圣母,尤其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刁钻问题时,她往往能超常发挥,今日也不例外,她略微思索,便有了答复谢年舟的话,“表兄是表兄,你是你,怎能混为一谈?”
“我与表兄自幼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他是兄长,是家人。”
“但你就不一样啦。”
谢年舟眉头微动,“如何不同?”
祝仪的营帐离陆广轩的主帐并不远,说话间,祝仪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帐前的亲兵挑帘,祝仪点头走进营帐,营帐里秦兵准备好的雀舌茶,谢年舟说喜欢喝这个茶,她便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递给跟进来的谢年舟,自己捧着另一杯,笑眯眯继续道:“不同的点在我是你阿姐呀,我是保护你的。”
谢年舟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侧目看向祝仪。
面前的少女笑盈盈的,杏目温柔,鼻梁挺翘,莹白的脸像耀耀日头,又像皎皎月色,懵懵懂懂探入他灰暗人生。
“小舟,我会保护你的,虽然你可能不需要。”
少女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是,我依旧想保护你,你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上太惨了。”
“所以我就想啊,我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啦。”
谢年舟呼吸蓦地一轻。
“原来不同在这里。”
谢年舟笑了起来,他放下茶盏,眼睛看着祝仪,“那,阿姐不想保护陆将军?”
“自古以来从不缺马革裹尸还的将军,阿姐......不想保护陆将军?”
这更是一个好问题,让祝仪有些喝不下去茶,她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托着腮,唏嘘叹道:“小舟,这是表兄的命。”
“舅舅舅母战死沙场,外祖父外祖母更是尸骨无存,表兄生来便是要做战将的,我很心疼他,却也没有办法。”
“天下一日不太平,他便沙场饮血一日,谁也改变不了。”
说起自己战死的亲人,祝仪情绪有些低落,谢年舟垂了一下眸,没有再追问,只是想起祝仪的那句我很心疼他,指腹便无意识摩挲着茶盏上的狩猎纹。
“这天下,终有太平的一日。”
怕自己惹起祝仪的伤心事,谢年舟松开茶盏,给祝仪续了半盏茶,“到那时,阿姐便不需要心疼陆将军了。”
“但愿吧,这个世道乱了太久了。”
祝仪看了一眼谢年舟,有些奇怪他怎么谈起这个话题,想了想书里的谢年舟不过十年时间便一统天下,她心中一动,探身抓住谢年舟的臂甲,“小舟,你以后想做什么?”
“你想不想做与我表兄一样的战将?”
臂甲虽然轻便,但到底是甲衣,祝仪掌心的温度自然传不过来,但那双莹白如玉的手落在臂甲上,经幽冷臂甲一衬,更加显得欺霜傲雪一段白,而那手上不起眼的薄茧,也不曾破坏手的美感,反而给手添了一分活力,一种掌控人心牵动人的情绪的力量。
莫名的,谢年舟眼皮一跳,眸色沉了一分。
他端起茶盏饮茶,茶盏刚刚送到嘴边,无端想起上次自己喝茶太急祝仪问他原因的事情,凑在嘴边的茶有些喝不下去了。
谢年舟放下茶盏。
在放下茶盏的那一瞬,他的喉结无端滚了下。
“阿姐想要我做什么?”
谢年舟抬眸看向祝仪。
“当然是战无不胜的战将了。”
祝仪并未察觉谢年舟的异样,不假思索道:“小舟这么厉害,若整日跟在我身后,那才是白白浪费的小舟的才华。”
“小舟是天上的鹰,而非我养在笼子里的雀儿,我希望看到小舟振翅翱翔,更希望看到小舟功成名就,万人敬仰。”
万人敬仰这个词对谢年舟来讲太过陌生,他蹙了一下眉,思考着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心中的异样悸动本就不强烈,一经分神,很快消失不见,再回神,他眼底已恢复了面对祝仪的平和,“若是阿姐希望的话,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