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这些末微小事,大笑一声便转身离殿,殿内的宫人跟着他呼啦啦离开,金碧辉煌的宫殿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时代民风开放,世家女也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闺秀,这个时代的世家女习武习剑术,手上的力道自然也足,宸妃的一巴掌下去,周航的脸登时便肿了起来,视线模糊了一瞬,嘴里也有铁锈味,他知道,那是血。
他舔了下唇,慢慢转过脸,女人昨夜穿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不能穿了,他把自己拖进来的衣服往女人身边送了送,“穿上。”
他平静道。
“滚!”
回答他的是女人的一声低吼。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红绸上。
女人抱着衣服无声哭了起来。
世家女到底是世家女,礼仪修养被她们刻在骨子里,哪怕哭的时候也是娇花照水似的好看,周航静静看了一会儿,无声笑了起来。
“母妃,你从今天哭到明,再从明天哭到后,就能把他哭死吗?”
周航冷笑,稚气的面容不知何时藏了阴鸷。
“杀了他。”
周航抽出男人送给他的匕首,递到女人面前。
梨花带雨的女人顷刻间止了哭,像是不敢置信般,她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孩,他的年龄并不大,是四岁还是五岁,她已经记不得了。
四五岁的稚儿,正是天真烂漫之际,可他的天真烂漫似乎多了些什么——天真残忍,稚嫩恶毒。
活脱脱的又一个恶魔。
“他死之后,你做太后,我做天子。”
恶魔面无表情看着她,把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递了递。
宸妃呼吸一窒,整个人僵住了。
像是看出她的担忧,恶魔轻轻一笑,懒懒收了匕首,“母妃怕落人口实?不妨事,没了匕首,还有其他东西。”
“五石散,情丝绕,这些东西也能杀人于无形,只是不如匕首来得干脆利落。”
宸妃瞳孔微缩。
她终于意识到,男孩并非说玩笑话,而是真的有这种想法,且想为之付出行动。
“疯子!”
宸妃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男孩脸上。
“疯了,你们都疯了!”
宸妃又哭又笑,全然不复世家女的端庄贤淑。
铁锈味又在口腔溢开,周航吐了口血沫,眸色如墨色摊开。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近乎癫狂的女人,忽而更加讨厌祝谦夫妇了——神仙眷侣不会互相折磨,他们的子女更不会见证世间丑恶的一切。
凭什么呢?
他生于锦绣置身地狱,他们的子女却是天真无忧快活若神仙。
时间不平事,莫过于此。
要不要把他们召过来杀掉?
他们若是死了,那群小崽子便是没了爹娘的小可怜,吃不饱,穿不暖,凄风苦雨过日子。
那种场景,想想便让人觉得很欢喜。
周航歪头想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召祝谦夫妇。
罢了,暂且饶了他们。
善良这种东西,他偶尔也会捡起来用一用。
次日午后,谢崧入宫。
周航脸上的红肿尚未完全消散,圆胖的包子脸上五指印仍在,谢崧瞧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是娘娘动的手,还是天子动的手?”
“两者有区别吗?”
周航慢悠悠饮着茶,“哦,有区别,若是父皇动的手,谢家满门的荣耀只怕便是昙花一现,若是母妃动的手,那谢家的荣耀便是稳如泰山。”
“如此,的确是有区别的。”
周航挑眉看着谢崧,稚气眉眼里满满都是嘲讽。
谢崧凤目眯了起来。
一老一少,隔空对视。
闪电一道道劈下来,殿内的烛火摇曳不停,而劈下来的闪电却如白昼一般照在两人面容。
雷声在天际炸响,谢崧收回目光,“娘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他声音平静,仿佛刚才的锐利对视不曾出现过一般,“近日多雨,娘娘容易犯老毛病,饮食上需多加注意,衣服也要记得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