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阻止这个世界毁灭,需要将神明之子和邪神之子彻底镇压在神墓之下。
凌诀天和君罔极,都得死。
没关系的,失去了饲养者的猛兽,本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
黑色无光的魔刀,斩开通向神墓之底的时间裂缝,压着凌诀天的剑,斩断他的剑,将他整个人逼进、坠落比深渊更深暗漆黑不见底的神明埋骨之地。
时间之河中出现一个庞大的深渊,过去的未来的,无数时间向深渊流淌而去。
封死了凌诀天上来的路径。
等到这一百年的时间全部封灌进去,填满这个深渊,任何进去的人都别想再上来。
君罔极拄着刀,面无表情看着这道时间之河的瀑布深渊。
哒哒哒。
死灵之鹿的声音。
君罔极回头,鹿背上没有温泅雪。
……
那一天,全修真界的人都在神墓山下,等待那场神战的结果。
一道几乎斩落烈阳和时间的白光之后。
当所有人重新睁开眼睛,他们惊愕地发现,神墓山坍塌了!
一座深不见底,取代整个神墓山的天坑坐落在那里。
像是一道隔绝修真界和地狱的无边无际的深渊天堑。
在深渊的旁边,残存的平整的岩石上。
苏枕月脱下外衣,将奄奄一息的温泅雪放在他的衣服上,让他靠在那里。
“你再等等,他应该会来见你。”
苏枕月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悲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九岁那年凌家那场覆灭,祖父对他揭露的修真界尔虞我诈、欲壑难填的冷酷黑暗,让他过早习惯了生死。
后来任何人死去,即便是苏问夏,他也只是觉得黯然。
连他自己的死亡,他也能面不改色去计算得失。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死亡是一种怎样的残酷,就像是世界再也看不到浮梦花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艰难的选择。
去帮凌诀天灭世,让一切重启重新来过。
还是,带温泅雪离开战场,放任凌诀天被君罔极封印,目睹温泅雪油尽灯枯死去。
他以为自己会选择前者。
苏枕月从未这样清晰地意识到,曾经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那样堂而皇之地利用算计着自己的付出和所得,算计自己在凌诀天心中的地位。
明明最初是因为,凌诀天对那个传说中的凡人道侣,恩义报偿,才决定与凌诀天为友,付出赤诚,来换取凌诀天对苏家过错的谅解。
却在最后,因为嫉妒、占有、傲慢和控制欲,摧毁了凌诀天对那个凡人道侣的道义。
他想要得到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却和凌诀天一样,直至摧毁,不信它们当真美好。
君罔极从人群让开的道路而来。
魔枭咕咕叫着,给他引路。
君罔极半跪在地上,握着温泅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要暖热。
那本谁也看不见的书,发出沙沙的写字声:【道别的时候来了。】
温泅雪睁开眼,望着浑身狼藉,但十二分英俊的他的猫猫花。
“你拯救世界了吗?”
君罔极的声音,低低的沙哑,像是被淋湿的猫:“嗯。”
“别怕。”他很轻地抚摸温泅雪的头发,“你会有很好的来生。”
温泅雪眸光安静清澈:“为了我的来生吗?我的来生里,有你吗?”
君罔极抿唇,他不骗温泅雪:“我会在神墓里,你经过的时候,我会听到你的声音。不会认错的。”
温泅雪眼里的清泉,像春天最温柔的湖水,坠在眼底,却一滴未落。
君罔极俯身,很轻地吻在他的脸上,泪水会经过的地方。